而这种“唯我独尊”的考量与筹谋,自不能与苟雄透露,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商量着来的,主臣名分、上下尊卑这些严肃的事务,最好是在这股新兴势力还未真正发展壮大起来之前,就从道义礼法上定好基调。
但显然,苟政的这种考虑,以及背后暗含的机心,很难为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二兄所能接受。而苟雄未必愤慨于苟政的这种手段与伎俩,他只是愤怒于苟政对他这个兄长的“猜疑”。
实事求是地讲,比起苟政,好义重诺、心胸宽广、沉稳有度的苟雄,是更适合承大兄苟胜之志的,在豪迈义气上,他与苟胜几乎是一脉相承,同时还要多几分智谋与见识,以苟雄的能力与威望,也足够让部曲们忠诚追随、踊跃效死。
然而,苟胜之志,一心一意,全在家族子弟,但苟政的志向,可远非这“一亩三分地”所能容纳。为了在更广阔的天地展露峥嵘,他就不得不先争取对苟氏与苟军的掌控权,这是迈向未来最坚实的一步......
军心敌情都不容许苟政再多陪伴苟胜了,在又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之后,苟政方带领亲兵,也下岭而去。
策马走了好一会儿,苟政突然调转马头,望着已经渐行渐远的谷岭,阳光下,茂密的植被郁郁葱葱,释放着生机与希望的气息。
马鞭遥指,苟政高声吩咐道:“丁良,给我记住这片山岭,日后,它有名字了,就叫‘长功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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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太宁元四月初八,在新安县足足休整了两日后,苟政终于下令,全军西进,欲归陕县。在新安多逗留的几日,苟政以“主公”的身份,做了两件事。
其一,对新安的苟军做了一次初步整编,经过谷水一场血战,苟军各部的建制都有些混乱与残缺,光杆军官与无头队什,属于一种普遍情况。
随苟政东援的军队,死了不少军官,而西归部曲,则呈现一种“官多兵少”的状态。因此,整编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对于整编之事,东援之兵,略显不满,但西归的部将们,则相当欢迎。有足够的支持力量,再加苟政、苟雄两兄弟的压制推动,整编之事,还是以一种相对平稳的方式展开。
大抵是为了表示对二兄的补偿,也是信任,苟政直接将苟威及其麾下残存的一千多部曲,悉数划归苟雄指挥。与此同时,又将西归那一千多百战余生的将士,一分为二,一半充入苟安军及苟政亲兵本部,一半仍由苟雄统率。
在这个过程与相应安排中,自然难免掺杂着一些苟政的私心意志。首先,对两部军官部曲虽然没有进行彻底的打散重整,但在整体的调动之后,也勉强形成了一种平衡。
同时,调整后的三军,“苟氏化”更加明显了,这是针对苟政在潼关那里收降的部众,此事,不管是在潼关,还是在弘农,苟政都想尝试,但进度很慢,动作很小心。
根本原因,就在于核心力量的不足,虽然以苟安、苟威分为军主统率,实际上也只是以一些相对可靠的部曲制衡统御,并没有彻底消化,如孟淳等降将,对于幢队以下部卒,依旧有巨大影响力。
但是,当与西归余部会师之后,那些百战余生的苟氏族人与苟部老人回来了,在加快消化的事情上,苟政自然能放开些束缚去干了。
对于苟氏家族,苟政的认识一向很清晰,其中固然有不服、反对他的人,但抛开那一部分人,剩下的,仍旧是他最坚实可靠的支撑,尤其在他正式继承族长之位后。
而整编之后的新安苟军,实职军主,只剩三人,苟安、苟威以及苟须。前二者自不必多说,让人意外的或许就是苟须了,这个在拥立当日,明显表现出反对苟政态度的部将,在经过苟政的仔细观察与多方了解之后,将其调为自己的亲兵军主,就因为他的忠直,对苟胜以及苟氏。
这样的举措,对于当日那些反对派来说,实则也是一种安抚与慰藉,苟政是用实际行动,向他们表明,绝无记恨报复之意。
对此,就连心结并未解开的苟雄,都显得很认可,看向苟政的目光也柔和了几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苟须的运气,比如苟旦以及那些无处安排的军官。要知道,苟胜所部,在荥阳时,可有三万人,如此膨胀的规模,苟氏的部曲们,军职自然不低。
不算苟胜原本就划拨给苟政的,谷水之战后,得生之苟氏老人,犹有近两百人,其中最次的,都是个什长。而以当前苟军的规模,可没法一下子安插这么多军官。
因此,总是需要有人做出牺牲的,在酌情安排了半数人之后,剩下的,苟政只能将其保留军职,军前听用,待日后军队重新扩张、整编之后,再行安排。
这种考虑,苟政同样开诚布公地与部将们谈了谈,对此,虽然难免失望,也还算理解,也不得不理解。而被闲置的这部分人中,苟旦是最为突出的一个。
要知道,在苟胜麾下,苟旦可是名列第一的心腹战将。有鉴于此,苟雄也试着向苟政提出,看是否能给苟旦换个安排,让他当个光杆军官,总归不是太好。
对此,苟政的态度很坚决,朝令不能夕改,他致力于公平治军,但也无法做到绝对的公平,只能服从于大局。倘若对苟旦开了先例,又如何让其他人服从。同时,身为苟氏族人,当为表率,做出一定牺牲,忍耐退让,也是一份功劳,更是忠诚!
苟政这一番话,当然是有漏洞的,就一点,凭什么是苟旦等人出来“奉献”,而不是旁人?这也是苟旦等人心中不服的原因,如苟旦者,更是打心里认为,这是来自苟政的打压。
至于苟雄,一时间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以其见识,能够察觉几分苟政的机心,但他却没法提出异议,现实条件毕竟摆在那里,有些事情,是不能细思过虑的。
不过,苟雄也向苟政提出,希望能将苟旦等人留在自己麾下听用,对此,苟政同意了。他虽然有心继续观察这批人,但就实用性而言,当下苟雄显然比他更适合驾驭这些人,而能把当前这支军队能量发挥到最大的事情,苟政也愿意去尝试。
整军是关乎根本的事情,涉及到新主的权威,以及三军诸部的融合,在此基础上,苟政又于新安举行了一场大会。
也是在这场会议上,苟政向麾下将校军官,仔细地分析了一番当前他们所处的困境,以及天下大局的变化趋势。毫无疑问,这是苟政第一次,正大光明、无所顾忌地对人输出他的见解与筹谋,而充分发挥键政能力的他,至少把这干浑浑噩噩的丘八们给说蒙了。
当然,苟政也提出了最为关键的东西——他的“河东战略”,他开始正式以一个主帅的身份,像一座灯塔一般,给他的扈从们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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