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尚阿直接带着他的钦差行辕,赶到了广西,打算进驻桂林。
赛中堂一来,又引起了广西官员们的轰动。
广西巡抚郑祖琛、广西布政使劳崇光纷纷赶来迎接钦差大臣,就连穆彰阿这个老匹夫都不例外。
穆彰阿和赛尚阿刚一见面,老穆就有些好奇地问道。
“鹤汀,你怎么做了钦差大臣?”
穆彰阿不知道情况,但是知晓内情的赛尚阿可就尴尬了。
直说吧!他怕老穆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昏死过去。
不说吧!纸终究包不住火,等曝光的那一天,不说穆彰阿的心情如何,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穆彰阿绝对恨死他。
赛尚阿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好。
好在他麾下的一名参领,还有些机智,连忙把公文递给一旁的劳崇光。
劳崇光扫了一眼之后,双目圆睁,鼻孔微微张大,这微妙的表情变化,瞬间引起旁边其他官员的注意。
郑祖琛撇了他一眼,随意地问道。
“劳藩台,是有什么事吗?”
劳崇光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颇有些干巴,可是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时,劳崇光这才紧紧巴巴地说道。
“有上谕,着协办大学士赛尚阿担任钦差大臣,广西右江镇总兵朱元鸿着加恩赏授广西提督。”
“革除闵正凤广西提督之职,交由刑部发落;革除穆彰阿钦差大臣、军机大臣、文华殿大学士之职,贬为庶民,永不录用。”
劳崇光此话一出,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尤其是郑祖琛,朱元鸿除了战报之外,并没有将穆彰阿的事情告诉给他,所以哪怕是郑中丞,也毫不知晓。
穆彰阿更是浑身一颤,原本一张红润的老脸,瞬间变成了一片青灰色。
穆彰阿原来还算挺拔的腰杆,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弯了下去。
他的语气不像之前那样浑厚,竟然透露出一股子虚弱。
“鹤汀,既然由你来负责两广军务,老夫正好也可以休息休息。”
“啊?啊!中堂大人为国分忧数十年,花甲之岁,理当颐养天年,我看八桂之地,山川秀丽、风光无限,正适合中堂养身。”
谁都知道赛尚阿的话,就是一箩筐的场面话,听完之后当成个屁放了就行。
谁不知道,穆彰阿这一次算是彻底被踢出了局,以后可就没有什么穆中堂了,只有一个老匹夫。
况且穆彰阿为官多年,官场之上看他不爽的人太多,太多了。
毕竟这老登柄国二十多年,人事儿干的忒少,狗事倒是干了一大筐。
不被人家落井下石,就算是他福大命大了。
只是广西的官员,既不得罪他,也不搭理他,知道他是回不了北京的了,以后大概率是在广西自生自灭。
眼不见心不烦。
而作为新任的钦差大臣,这一次赛尚阿享受到的待遇,那可比之前穆彰阿来的时候,更排场了。
除了朱元鸿之外,桂林城中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员,可以说全都到齐了。
赛中堂被簇拥着走进了桂林,至于穆彰阿这时竟然无人问津,一个人立在原地,颇有些孤苦无依之感。
还是一个佐领看不过去了,连忙走到穆彰阿的身边,将他搀扶着走进城内。
这并非是这个佐领心眼好,实在是因为穆彰阿乃满洲郭佳氏,这个佐领和他同姓。
桂林城内准备的接风宴,丝毫不亚于广州,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
赛尚阿瞅了个空隙,将郑祖琛和劳崇光叫到一旁的小房间里。
“中堂大人,不知有何事相商?”郑祖琛的态度很是恭敬,他现在是快刀切豆腐——两面光。
“郑大人,本官且问你,如今长毛贼流窜到何地了?”
太平军“长毛贼”的蔑称,这时也从广东传到了广西,所以郑祖琛自然明白赛尚阿想问什么。
他弯下身子,轻声说道。
“中堂大人,据说长毛贼如今已经朝着永安州进军,永安隶属平乐府,离桂林并不远。”
赛尚阿抬头看了一眼郑祖琛,他没想到长毛贼的行动速度竟然这么快。
于是乎赛中堂询问道。
“难道你们广西绿营,没有阻挡吗?”
这话说的,郑祖琛就更尴尬了,广西除了朱元鸿这支兵,哪还有什么绿营啊!
可是没听到准确的答复,赛中堂有些不乐意了,他继续追问道。
“说啊!有什么话就直说。”
“中堂大人,去年广西天地会大乱,梧州、平乐等多个州府的绿营,损失殆尽,之后又遇越南阮寇入侵,长毛贼叛乱,如今整个广西的绿营,已经是七零八落,只有朱提督一支兵可堪一用。”
嘶~广西的绿营也废了?
赛尚阿平日里远在北京,久历中枢,对于地方上面的事情,他知之甚少。
赛中堂实在是没有想到,整个两广地区的绿营,竟已腐朽至此。
那其他的地方?湖南、湖北,他们的绿营难道还会好吗?
一想到朱元鸿说的,太平军要兵出广西,进军湖南,赛中堂心中大惊。
不行,无论如何,绝对不允许长毛贼进湖南。
否则整个南方的局势,都将变得一片糜烂。
“现在朱元鸿的兵到了什么地方?”
“朱元鸿一路围追堵截,如今已经抵达昭平,离永安州很近。”
“立刻给朱元鸿传令,督促他将长毛贼围困在永安州,绝不能让长毛贼到桂林,更不能让长毛贼进湖南,一定要将长毛贼在广西就地消灭。”
赛尚阿的话,让郑祖琛听的是一阵不爽,什么叫把长毛贼在广西就地消灭?什么叫不能让长毛贼进入湖南?
合着广西就得充当湖南的替死鬼?把广西打烂了才行?
可是郑祖琛也不想想,乱子是谁惹出来的,到底谁是谁的替死鬼?
不过郑祖琛没敢在这方面和赛尚阿继续争论,只得点了点头。
军令他肯定会传出去,但是朱元鸿怎么执行,能不能执行好,那可就跟他没关系了。
......
平乐府,永安州。
杨秀清自广东带回来的兵马,与留守在桂平的洪秀全等人,成功会师。
双方合兵一处,准备对永安州发起进攻。
永安州知州和几个州衙官员,站在城头,那是如临大敌。
永安的绿营,也被冯子材他们给坑完了,这也使得永安知州目前没什么兵可用,只能依赖永安的团练武装。
洪秀全先是看着永安州的城墙,随后又望向杨秀清问道。
“秀清,你觉得我们该如何才能打破永安州。”
“天王,我认为攻占永安,应当智取,不宜强攻,这次元鸿贤弟给我调了十门大炮过来,我觉得可以用这些火炮来轰击永安城墙,直至把城门炸开为止。”
“有把握吗?”
“别的地方不敢说,但是一个小小的永安州,问题不大,我之所以不让将士攻城,就是为了避免多遭损失。”
“秀清,你是我们天国的左辅正军师,兵事方面都由你来安排,你说怎样自当怎样。”
杨秀清拱了拱手,随后退了下去,去找朱元鸿给他调配的越南炮手。
在翻译的帮助下,杨秀清对这些越南炮手下令,十门大炮轮番轰击,直到把炮弹全部打光为止。
朱元鸿之前在广州的时候,就曾采购一批炮弹,这回给杨秀清分配了一百枚。
一百枚炮弹,砸在永安州,足够永安喝一壶的了。
“轰隆隆”~“嘭”~
拿破仑大炮的炮口,喷发出一道道火舌,十门大炮,齐齐轰击。
炮弹飞射而来,全都砸在了城头之上,其中有一颗极为幸运的砸中了城楼。
城楼上的一根大梁被径直砸断,压了下来,而下面正是永安州知州。
“轰隆”、“咚”的一声。
永安知州压根来不及逃跑,直接被大梁砸中,顿时七窍流血,眼瞅着就是出气多,进气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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