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漓用扇子轻敲桌角,好似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就送汤那次,我爹娘才知晓这婆子的龌龊心思,但我娘心肠软,打算饶过这婆子,放她出府与儿子儿媳团聚。可这婆子却哭得肝肠寸断,说其实她儿子儿媳不待见她,恳请留在府里养老,再三保证再也不会肖想我爹了。”
“我娘见她哭得实在可怜,念她这么多年为府里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便留下了她。但以防她再骚扰我爹,派她去后院浆洗衣物,我娘以为这个差事辛劳,她每日忙碌,便没有力气瞎想了。”
“哪知这婆子只是消停了一阵子,前天她偷偷拿着为我爹浆洗的衣物,等候在我爹回房的路上,喊着要亲自给我爹送衣服。我爹勃然大怒,命人把这个婆子捆了关在柴房,这婆子却一直扯着嗓子大声嚷嚷,说什么我爹负了她之类的胡话,管家怕再惹我爹生气,便给她灌了一副哑药,终于安静了。”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我爹这次受了惊吓,昨晚做噩梦梦到了这个婆子,出了一夜的冷汗。今天天不亮,我爹就派我把这婆子卖了,还要卖得远远的。这不,我大老远来了嘉洲府城,生怕卖得近了,若再看到她,我爹被气出个好歹。”
张婆子听完这席话,心中缓缓升起几个问号,世间竟有如此犯贱之人,这人竟然是她自己???
“公子果然不是嘉洲人士。”管事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家在隔壁的凌江府,管事您转手这婆子的时候,切不可再卖回凌江府,也不要卖到嘉洲府的鹿鸣郡,那里是我的外祖家,我爹每年会去一两次。”
“这婆子,小的倒是可以收。”管事尴尬一笑:“不过价钱不会太高。”
谢清漓如释重负:“掌柜看着给就是,能把人卖出去即可,家里也不差这几两银子花。说起来除了花痴我爹,这婆子倒是没有其他毛病。这样齐整的婆子,不能当管事妈妈,当个刷马桶、倒夜香的婆子,也是极好的,管事不用担心无法转手。”
管事眼前一亮,之前他的思路真是被限制住了,按这个方向,手上积压的那些犯事婆子,都有办法处理了。
谢清漓接着道:“这样吧,如果管事肯跟我做这单生意,我一会儿去管事那里看看,若有合眼缘的人就买了,有买有卖,才是互相照顾生意不是?”
管事顿时喜笑颜开,痛快道:“这婆子就三两吧,小的马上带公子去相人。”
谢清漓交了张婆子的身契,收了银子。管事则在账本上记了张婆子一笔:花痴,可倒夜香、刷马桶。
……
张婆子被卖的时候,她的孙女也在经历着同样的命运。
百花楼的赵大得知张婆子胆大包天,竟将大户人家的小姐冒认成自己孙女,内心一阵后怕,若这笔买卖真成了,不知会得罪了哪个大人物。再看被打的惨不忍睹的两位兄弟,不仅要花费医药费,还几个月不能上工。
赵大很是火大,恨透了张婆子,誓要将张婆子抓来碎尸万段,但是派人翻遍了鹿鸣郡,也没找到张婆子的蛛丝马迹。他猜测事情败露,张婆子逃跑了。
赵大怒火无处发泄,想起拓印的身契,着人调查,发现张婆子果真有一个孙女。便伪造了一份交易契书,命人到张婆子家中拿人。
百花楼的人凶神恶煞,拿出交易契书和张婆子孙女的身契,坚称张婆子已经将孙女卖掉,揣着银子跑路了。张婆子的儿子儿媳大字不识几个,自是不知已经上当受骗。
就这样,张婆子的孙女被带走了,成了百花楼的一个妓子。
谢清漓回到鹿鸣郡后,立即寻到张婆子孙女归还身契,哪知张婆子孙女毫不犹豫便将身契撕了,她原本就好吃懒做、爱慕虚荣,如今躺着便把钱赚了,她觉得很好,不愿再回到从前的生活。此为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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