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数据上看,一名富商的纸票流水,远超内地数千人。更不用说,沓氏这般的富豪,数不胜数。”
很快,徐岳便就在统计图表中看到了这一现象的原因,辽地核心区的纸票的重要承载对象是普通的农庄庄户,而沓氏,则是那些身家豪富的商徒。
“嗯嗯,的确如此。自从有了纸票,股票交易所的流水更胜往昔,人们有了更为轻便的货币,就能进行更为快捷的交易,这对股市的影响,格外深切。”
待对比了股市自纸票出现后的波动后,徐岳顿时颔首,同时对股市将来的大涨报以绝对的信心。
“只是,正如彦方兄所言,纸票乃是衡器,称量万物。这衡器的两端,似乎有点不稳啊。”
徐岳想起王烈写给自己有关货币的一些想法,顿时翻找起与沓氏流通货币相关的对应资产。
待他看到了沓氏流通的纸票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他掌控下钱庄的发行数额,禁不住眉头蹙起。
“这是?辽东其他区域内的纸票,在向着沓氏聚集?”
很快,他就分析出了原因,作为资本的集聚地,沓氏对货币的吸引力远超其他地区,徐岳很快想起,早在纸票发行之前,辽东许多的大型商社,都是前往沓氏进行融资的。
“为什么?难道是股市?还有其他的投资。”
徐岳一边自语着,一边翻看其他数据,很快便就得出结论,沓氏城的繁荣,股市的爆发,极为有效的吸纳了辽东各地的存量货币。
“看来,沓氏的股市上涨原因,除了有渤海郡的豪商入场之外,不乏有其他州郡的商徒持款而来。”
“只是,这般也太过危险了些。”
徐岳虽然因为股市的上涨而高兴,但他没忘了自己的职责,监测市场上的纸票流动,保持物价的稳定。
“沓氏的物价已经有了小幅度的上涨,看来,市场已经反应了过来。”
徐岳看着今日的沓氏物价,抿抿嘴唇,咧了咧嘴,显然很是发愁。
从数据上看,货币进入沓氏已成大势,无论是新的豪富人家入场,还是因利而来的商徒,都是不可阻挡。
“按照我与彦方所约定的钱庄红线,市场上的货币应当与物资保持一个六四比例。可如今看来,沓氏城的货币与物资比例,已经有八二之数了。这还是将那些逐日走高的房产、码头等固定资产算在内的。”
“嘶!若是有人打起沓氏的物价主意!那可真是要出大问题了。”
徐岳很快反应过来,这些过量货币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操作市场物价,沓氏届时可能会被人为的制造出一场饥荒来,想到这里,徐岳禁不住深吸一口凉气,真觉得这个官位不是那么好坐的。
“物价管制,尽一切办法吸纳物资入内,促成货币物资比例平衡。”
徐岳很快反应过来,摊开纸张,开始书写心中的应对措施,他可不敢赌那些为了利润不顾一切的商徒操守,既然有这种可能,那么他就一定会发生。
“踏踏踏”
没多久,身后伙计整齐的入内声音响起,徐岳放下纸笔,将记录收进怀中,揉揉因为神色变换而略显僵硬的脸庞,再度转变为那个严肃的钱庄主事,对着忐忑的学徒挥手道:“开始吧,数据都在桌子上,尔等有一刻钟的时间计算!”
就在徐岳像个监考老师般,检查着伙计们的计算进度时,有管事急匆匆入内,凑到徐岳的跟前耳语道:
“东洋公司胡器来访,涉及郡府要事。”
接过管事递来的令牌,徐岳仔细看了几眼,眉头不自觉的挑了挑,想起自己刚才所忧,顿了顿后道:“唔,请胡掌柜进来一叙。”
“喏!”
管事闻言,颔首后立即转身退下,不带一丝迟疑,短短时间里,徐岳凭着自己在术数上的才能,以及在士人间的名气,就将这些奸猾的吏员管事整得服服帖帖。
片刻后,胡器在管事的引领下踏入钱庄的后院。
甫一入内,胡器就被噼啪的算盘声响所吸引,此地汇集的算账人数之多,人员使用算盘之熟练,皆是远超胡器想象。
他第一次的,被这简单的术数计算场景所震撼。
“见过徐老!”
徐岳身在大屋的隔间,胡器独自进入,刚一抬头,就见到一个笑呵呵的老者,鹤发童颜,双颊红扑扑的,丝毫看不出多少老态,显然养生有术,立即拱手行礼道。
“嗯,胡掌柜来,请坐,尝尝这蜀中来的好茶。”
徐岳表现的很是和蔼,与平常对外的形象很不一样,热情的邀请胡器落座。
此刻,已经有小厮开始煎茶,添加佐料,沓氏作为北地大港,香料自是不缺,浓重的香味直冲胡器的鼻腔,饶是他强制忍住,还是连打几个喷嚏。
“失礼了,在下不曾见过这茶,怕是糟蹋了这些好物。”
胡器尴尬的摆手,看着被小厮递到跟前的茶,忍住将要流下的鼻涕,无奈的拱手道。
“呵呵,无妨。我也不习惯,只是附庸风雅罢了。我一老朽,只有摆弄这些物什聊以自慰,倒是胡小友,我可听说是大忙人啊,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徐岳见状,挥手让小厮撤下茶具,打量起这位沓氏赫赫有名的年轻人,刚刚从那块令牌中,徐岳就已经知晓,胡器与公孙氏关系不浅,此次拜会,肯定与那位公孙太守脱不开关系。
“实不相瞒,在下来此,是为借钱。”胡器脸上显出少见的窘迫,抱拳道。
“咳咳,数额有些大,在下知道,我公司此前的贷款尚未偿还,公司的资产也无法再行抵押,实是有些为难....”
胡器见徐岳脸上古井无波,起身一礼后,连声说道。
“小友不必如此,我都批了,不用抵押资产。”徐岳连数额都没有听下去,起身扶起对方,一口答应下来。
“呃....”胡器还要再说,却听徐岳直接答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然愣在当场。
不待胡器发问,徐岳见到此人难得的窘态,笑呵呵的出言:
“呵呵,先别感谢,这批贷款有个条件。”
“徐老请说,在下一定办到。”胡器直起身子,极为正式的行了一礼后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东洋公司偿还贷款的方式,不再是纸票,而是以平价数量的布匹、粮食等物资偿还。怎么样?这对贵司而言,不算难事吧?”
徐岳看着胡器,道出了自己要求。
“当然不,多谢徐老,此恩我胡器记下了,今后必定报答。”
胡器又是一礼,很是恳切的说道。
对垄断了东洋航线,且在三韩各国影响力颇大的东洋公司而言,粮食布匹并不是什么难以获得的东西,所以他直以为是徐岳帮忙的托辞,心中自是感动非常。
“呵呵,不必如此,互惠互利罢了。”徐岳并不在意胡器口中的报答,很是淡然的摆手道。
沓氏因为货币的积聚带来的问题迫在眉睫,徐岳看在眼里,并不愿意使用直接而暴力的官方手段,而是选择以商对商,故而此刻就开始布局,打算以天量的物资来对冲市场上的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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