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赵兄,五万钱,还是太多了些。须知我等购买那些田亩本身,花费都没有超过五万!”
过了许久,最初询价的官吏出言,面色发苦的道出他们的难处。
“简单!”
赵真似乎就等这句话,浑不在意的摆手道:“诸位的困难在下已经知晓,诸位可知?而今辽东的田亩,十之七八在农庄手中,剩余三二,除了那些小有家资的地主,就是诸位了。”
“赵兄此言何意?莫不是郡府有新的法令颁布?要对这些田亩下手?须知我等都是白纸黑字花钱所得,绝无违反纲纪之举。”
赵真云山雾罩的言语引起了在场官吏的警惕,与公孙度相处日久,他们也就慢慢明白,手中的田亩既是他们的财富,也是他们的催命符。
“非也!”
赵真转头,看着正在远去的公孙度车架,摇头道:“主公并没有强行收回各位手中田亩的打算。只是想要换个..玩法。”
“赵兄口中的换个玩法,莫不就是眼前的各种器械?我等凑不出钱来,还能强买强卖不成?”
听到公孙度有对他们下手的可能,这些人其实已经心慌,此刻强压着恐慌争辩,面对刚刚大胜高句丽,且在辽东民间威望如日中天的公孙度,他们生不起一点抵抗心思。
赵真看着眼前色厉内荏的官僚们,笑呵呵摆手道:
“呵呵,在下也就明说了吧。这五万钱与其说是购买器械所费,不如说是入会的费用。”
“主公想要掌控辽东土地上生产的每一粒粮食。
这依靠从前郡府的仓曹可做不到。所以决定设立农会,将农庄、地主通过这样的形式整合,农会可以为会内成员提供租用器械、技术援助、人员培训、良种培育及供给等多项服务。
农会所涉及的范围,从良种的培育,到粮食收割入仓、运输、售卖、再加工等多领域。”
看了看有些懵逼的众人,赵真解释道:“也就是说,诸位将来根本不需要为田亩上的农事操心,即便遇到灾荒年景,农会还会对会员进行补偿。
代价嘛,便是诸位田亩上的粮食,除了留下自用外,其他皆由农会支配。”
“这...这...”
仍旧怀有耕读传家习惯的在场官僚们一时间支支吾吾,不知作何言语,这与他们所接触的农事完全不同。
虽然表面上他们纯粹是躺着赚钱,但仅凭其中无法支配田亩所产粮食这一项,就剥夺了地主多少敛财手段?趁着饥荒囤积居奇、各种手段剥削佃户、驴打滚的高利贷,诸般手段可都是建立在地主对粮食的完全掌控之上的。
若没有了粮食,地主就没有存在基础。
看着皱眉沉思的众人,赵真没有停歇,继续讲道:
“至于那五万钱,其实很好办。
首先,这五万钱所对应的不是个人,而是六百亩田亩面积。
其次,诸位知道青州难民的船票债券吗?农会之中也可采用这般方式,尔等不需要当即支付,完全可以将这五万钱的债务打包,折合成田地上所产的粮食,以十年,乃至更久的时间偿付,如何?”
在场都是些聪明人,这种用自家土地牟利,最后还要对他们收取高额利息的做法,他们都是驾轻就熟,一点就通,立时就大皱眉头。
赵真见状,知道他们嫌弃债务利息,接着说道:“当然,诸位若是有钱,也可以直接支付。”
“用铜钱,还是纸票?”
“当然是纸票。而今郡府一切交易用度,都是以纸票为先。”
“呼!”
听说不要求支付铜钱,赵真清晰听到了在场众人的呼气之声,想要短时间的筹集铜钱、金饼,对他们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容易事。若是换作刚刚在辽东推行的纸票,反而简单许多。
“赵兄,这农会的具体章程如何?每年的利益如何分配。各项的花费若何?与从前经营的对比.....”
似乎认命一般,在场之人很快便追问起了赵真口中的农会细则。
“成了!”
赵真见状,心中狂喜,开始慢悠悠的给在场之人解答农会的诸般问题。
“敢问赵兄,这农会是非办不可吗?”
问题很多,赵真说的口沫横飞,口干舌燥,过了许久,终于还是有个郡府老吏,揪着本就不多的胡须须发出一句哀求般的疑问。
“农会是非办不可吗?”
回归襄平城的马车上,与公孙度相对而坐的王烈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正在翻看账册的公孙度闻言抬头,对上了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顿了一下,他将书册放下,正身坐好后反问道:“这个问题,先生是以郡府官吏的身份,还是以士家子这个身份问出的?”
“哈!”
王烈眼皮一跳,霎时间反应过来,随后展颜,笑出一脸褶子,摇头道:“主公真是,一语中的啊。”
若是从权力者的角度出发,农会这样在官府掌控下的,贯彻产业上下游的组织,能够有效扩展官府的权力边界,是组织内部所有人乐见的。
而士家子的身份?其本就是建立在地主庄园经济、文化知识垄断的基础之上的,公孙度这种瓦解旧基础的行为,显然不被士家子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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