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献帝初平元年(公元190年),春
乍起的中原战事似乎有了平息的苗头,以董卓军为代表的西凉势力,在对关东联军取得了两次胜利之后,没有大举进兵,而是选择了偃旗息鼓,专心转运物资前往作为西凉势力的后方长安,这种行为,俨然是要彻底放弃洛阳了。
而被董卓迎头痛击的关东联军,也没有因为军事失败而溃散,董卓军在洛阳的残酷行为传遍了天下,反董已然成为了士人之间的政治正确,各地州郡纷纷响应。积极为联军补充粮食、物资,联军暂时舔舐着伤口,眼睛死死盯住洛阳的凉州军,以期再战。
然而,放眼整个天下,战事从未停息。
一个月前
青州、平原郡
高唐县,浩浩荡荡的大河在此地收窄,这里自古便是黄河下游的绝佳渡口。
“叮叮”
三枚铜钱自龟壳内抛出,在面前的案几上旋转滚动,最后摆出不同的形状。
“嘶!”
焦和将眼睛凑到了案几前,一点点掰开重合的铜板,仔细分辨铜钱的正反,深吸一口凉气道:“下下卦!坎卦,水险?两坎相重,险上加险,险阻重重。不妙啊!”
心中焦躁不安感渐浓,他掀开帐帘望向大河的方向,朝着亲兵大喊:“来人!”
“主公!”立即便有亲兵前来见礼。
“河岸对面的黄巾众有何动静?”他抓住来人的衣袖,迫不及待问道。
此时的青州大军正屯驻在大河北岸,与数以十万的青州黄巾隔河对峙,然而,即便身在精锐的官军营寨里,身为主帅的焦和却还是心中惴惴,原因无他,无论是眼前卦象,还是他豢养的术士,都在警告他,此行凶险!
“回禀主公,对岸的黄巾并无动作,近日里地气上升,并不是渡河的好时机。而且,有林道长相助,施放陷冰丸于大河,如今河水,已不可渡!”
亲兵看到焦和脸上的急切神色,顿时将他所知的情报禀报。
“善!善极!敌军竟然不能渡河。林道长法力通天,有他相助,彼辈外道黄巾,能奈我何?”焦和闻言,展颜笑道。
“快,道长要求的财货物资准备好了吗?全数交予道长,让他升坛作法,灭了对岸黄巾!”顿了一下,情绪激动的焦和催促身边的亲兵道。
“主公...”亲兵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迟疑了下,劝道:“近日来军中多有怨言,言称主公不懂军略,畏敌怯战...主公花费巨资建造法坛,很多人已经对此不满了。”
“住口!”焦和的脸色顿时涨红,一巴掌朝着亲兵挥去,松垮的头盔顿时飞起,满头乱发的亲兵立时跪倒在地。
焦和犹自生气,他甩着袖子指着军帐外边道:“都是些愚不可及的武夫,他们如何懂得天地道法的玄妙?对面的黄巾不就是依靠那张角的法力才能苟延残喘至今吗?今日的我,以更大的法力回击,正是应有之理。那些武夫,何其愚也!”
属下亲兵顿时低头,不敢言语,在迷信盛行的年代里,这些人是无力反驳焦和的言辞的,善于清谈的士人嘴上功夫也最为了得,这一番道理讲来,让周围的亲兵都深以为然,不自觉跟着点头。
“快,听令行事,给道长准备物资去!”说到最后焦和大袖一甩,不耐烦的呵斥道。
“喏!”亲兵不敢怠慢,立即领命退下。
远处,偷偷观察主帅营帐的青州军将领们正在唉声叹气。
落了个这样的主官,他们也很无奈,家乡的乱局让他们心神不安,而焦和神经操作更让他们为难。
“哎,当前军中怨气横生,近日里我营中也多了逃兵。”当头一名虬髯大汉一巴掌拍在营寨的木柱上,叹口气道。
“我的营里亦然,我昨日逮了个逃兵,严加审讯。”另一侧的将领取下兜鍪,揉了揉发痒的头皮,看了看身侧的军官,低头小声道:“据他招供,对岸的黄巾正在大肆攻杀豪强士族..”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骚动,他们作为将领,许多人本身就是地方豪强,也就是对岸黄巾的攻杀对象,不激动就见鬼了。
“杀豪强士族?那些蛾贼疯了?他们哪里来的本事?”有人不信,出言反驳道。
“对啊,前几年黄巾大起的时候,士族豪强都能自保,何况如今的高大坞堡,那些乌合之众一样的蛾贼是如何能攻破的?”有人附和,这话得到了众人的赞同,纷纷点头,不愿意相信残酷的现实。
其实他们说的正是当前的事实,地上的豪强士族,有财力,有物资,有人口,加上修筑完好的坞堡,那就是一个独立小王国。对于黄巾军这种农民起义军来说,攻破不难,但是代价与收益不成正比。
坞堡庄园分散而寡贫,官府城池少而富有,如何选择一目了然。
所以在众人眼中,对岸黄巾军的做法就是在反常识。
“哎...”刚刚说话的将领叹息一声,摆摆手道:“又不是我瞎编的,都是从老家传过来的消息,据说对岸黄巾这回闹真格的,逼杀了豪强几十家,破家灭门无数。这还不算,他们还将豪强之土地,大肆分于跟随他们的百姓。所以这回青州黄巾规模才发展的这么快。”
“嘶!”
在场的将军闻言都深吸一口凉气,感到身体彻骨的冰寒,看向大河对岸驻扎的黄巾军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杀气凛然。
财货土地正是眼前这些人的根,黄巾军的做法,正是在刨他们的根啊。
而那些跟随黄巾军的百姓,被蛊惑的乱民,在他们眼中,一下子变得十恶不赦起来。
“封锁消息,不能让这样的消息传开!”
虬髯大汉鼓着眼睛看向众人,一手握拳击打在木柱上,声音从牙缝中吐出:“有造谣者,格杀勿论!”
“喏!”众人的心绪被大汉的冰冷言辞一下子点燃,既然成为了生死仇敌,那么就只有用铁来解决问题。
随着将领的散开,大汉转头看向中央大帐的方向,轻轻摇头:“主公啊!”
胸中郁闷之气久久不散,他又接着看向营寨西侧渐渐成型的高台身影,那股气终于被他长长吐出:
“呼,祈神?希望有些作用吧!”
夜晚,自北方而来的寒流将天地间刷的一片白茫茫。
大雪,从来不是军争的好时节,故而对峙的两军都看似在营中高卧。
就在这样的静谧环境下,一群黑压压的军队自青州军的西侧攻来,大河广袤,加上寒流席卷,臧霸率领的黄巾众在雪天的掩护下,于别处渡河,强袭官军营寨。
“那是什么?”刚刚完工的高台上,负责守卫的兵卒似乎看到了雪地里的黑影,疑惑自语道。
“嗖”
箭矢刺破空中飘落的雪花,突兀的出现在把守士兵的咽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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