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大酺,这场迟到的军卒狂欢持续了三天,整个营寨都弥漫着酒肉香气,让靠军营的城内市民青壮嗅着味道直流口水,一时间,前往郡府询问征兵问题的青壮人数都多了不少。
时近二月,严寒依旧,城外的军营是永久式营寨,修得跟个小城似的,壕沟拒马应有尽有。
“啊!”公孙度伸个懒腰,自他的军帐走去,冬日的暖阳穿过云层洒下片片光辉,在公孙度的眼中,这光分外刺眼,逼得他连打好几个喷嚏。
“咔嚓”
营地内的小树枝桠终于承受不住积雪的重压,忽地断裂下来,砸开一层雪粉。引得公孙度侧目,走过去拾起树枝在手中,望望四周厚厚的积雪,树枝拍打在手心,转头问早早侍奉在一侧的秦奉道:“今年襄平的雪大吗?”
“下了好几场大雪,属下问过当地郡府官员,这样的大雪还要下几场的。”
“嗯——”公孙度缓缓点头,对中原大多数地方来说,都是瑞雪兆丰年,概因雪水能滋养冬小麦的成长,也能冻死害虫,而在辽东就不一定了。他身处的襄平即后世的辽阳属于冬小麦的种植区,不知道这时候是否有冬小麦的种植条件。
想起了这一茬,公孙度立即吩咐道:“我等从洛阳狱里带出来的那几个老农,你记下来,今年秋天,让他们试验下,看看襄平能不能种冬小麦。”
“喏!”秦奉脸上没有什么异色,只是恭敬回应,并且在自己的记录本上将此事重点标注。
略过这一插曲,公孙度上马,向着城中行去,途中营地显得特别安静,只有偶尔几声自军帐内传来的呼噜声,有人还在沉睡,有人蹑手蹑脚出门,早在回程之时,公孙度就已经下令:“郡兵按照顺序,依次轮休!”
营地外归家的士卒集结,同路的相伴而行,身上的军袍比从前都要厚实,坐下的马匹比从前也都要肥硕些许,骑士的神色也较从前更加昂扬。
张浪骑在马背上,脑子很好的他,用着刚刚学会的加减乘除,计算着自己今日进城的花销:“唔,给婉娘带匹绢回去,再买些日常杂货,给老爹买坛好酒,啧啧,昨日那酒就不错。”说着张浪看看左右,见四下无人,偷偷自胸前取出水袋,快速的往嘴里灌了一口:“就是这味道,还好我偷偷藏了些,不然全被那群杀才喝光了!”
酒液入喉,过完瘾的张浪心底升起了些负罪感,啪啪给了自己俩大嘴巴:“呸,怎么给忘了。喝酒不骑马,骑马不喝酒。”说着人利落的下马,牵马步行进城。
“唔,还有啥来着?对,买些书册给家里的小崽子,听留守襄平的同僚说城里出了不少专给小孩子开蒙的书册,便宜的紧。早些学认字也好,不像他老子这般年纪了,还在军营里学认字!”
张浪一想起那些不断在眼前晃悠的文字,就一个劲头大,奇怪的是,他在数学上极有天分,四则运算很快上手,并且还能极快的用于战场,当时的玄菟郡战场上,就是凭借脑子里的计算,他每一次都能抓准时机,以恰当的速度和时间攻击敌军的破绽之处。
见识到了他的战场表现的公孙度称赞他是难得的骑兵战术指挥天才,概因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计算和判断,本就是考验一个人天赋的时候,无论是公孙度还是张敞,都是凭借多年的骑兵经验和那么一点天赋而做出的战术指挥。
敌军的距离、敌军的方向、敌军的速度,我方的速度、我方的方向,敌军进攻的角度、我军的最佳迎击路线,种种问题的答案,都需要骑兵指挥官在纷乱的战场上迅速做出判断,并且坚定的加以实施。
这也是为什么旁观者常常看到敌军频出昏招的原因,没有上帝视野,一丝的判断误差,就会被更加敏锐的敌手抓住而导致落败身死。
反观张浪呢?从前骑乘的牲畜只有驴骡,进军队后才开始熟悉骑兵战术,种种问题的答案,全凭一个脑子集成计算,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张浪可不知道上层对自己有这么高的评价,他那个有着处理复杂事件能力的脑子,进了城还真就一时转不过弯了。
无它,商品琳琅满目,让张浪最初制定的计划都一下子没了用处。
襄平城的商户都瞅准了这群打胜仗的大头兵,摆出来的货物一件比一件吸引人。
牵马步行的张浪遭到了无数商户的推销:“上好的三韩緜布,贱卖啊,小哥看一眼呗,你看看这厚实的布料,也就三韩蛮子才织得出如此厚实!穿在身上,别提多保暖了!”
张浪闻言驻步,目光投注过去,在商户的热情推销下,伸出粗糙的手掌反复摩挲着布料,暗自点头:确实厚实。
“异域货?很贵吧?”张浪也就是好奇,随意问道。
谁知那商户直接将绵布往张浪手里塞,口中道:“实不相瞒,这绵布啊来自沓氏,据说是大军在三韩的缴获,我看小哥打扮也是军伍,这匹布就不收你钱了!”
商户乃平郭田氏的子弟,此次也是自沓氏进货,冒着风雪将港口廉价的积存绵布售卖到辽东各地赚取差价。
说是廉价,其实是因为沓氏的仓库有限,自三韩运回的缴获太多,许多都保存不善,被在港口低价处理掉了,绵布价值低于丝绢,也就更加的不受重视,故而简直是半卖半送。
张浪吓了一跳,奉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想法的他后退一步,将绵布扔给商户,推辞道:“无须如此!某买卖是要付钱的,若是收了你这绵布,回去是要被太守处罚的!”
商户也是一呆,往前塞布匹的动作一僵,心中暗道:还有不收礼的士卒?待听说了张浪的理由,又觉得颇有道理,禁不住点头:“不愧是公孙太守带出来的兵,军纪就是好!”
如果说地图上以颜色显示对公孙度的忠诚度的话,其中襄平、沓氏两地绝对是红得发亮。
公孙度的名声很奇怪,士人亦或者读书人对他都是批判有加,无论是屠戮豪强,还是在辽东另起炉灶,有架空士人的嫌疑,都让他在士人中的口碑不佳。
而在农民群体中呢?公孙度便就是圣人,也就是各地农庄百姓没有那条件,不然非得给公孙度立个生祠,逢年过节都要拜一拜。分地的行为在朴素的农民眼中,那可是以命报之都难以还清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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