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
随着李信的大手向下猛地一挥,这种距离下,弩矢简直就是脸对着脸发射。
“嘣!”整齐的弓弦响动在强弩营阵中响起。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连听到弩矢飞射的破空声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这声音已经被敌军中箭受伤的嚎叫声所淹没了。
“啊!”威力强劲的弩矢简直就是以直线飞过两军之间的距离,眨眼间穿透衣服、肉体、乃至身后的肉体。
那一瞬间,处于最前方扛阵的长矛兵队列冒出了一阵血雾,那是强劲弩矢穿透肉体带出来的血肉混合物。
处于队伍后面指挥的军官看着自己胸前不停颤抖的弩矢,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他的前方已经倒下了两个士卒,指挥官感受着胸前钻心的疼痛,手臂拄着长矛试图挽救军阵,然而就如他的伤势一般,前方的长矛军阵已经无可救药了。
这一次整齐的、近距离的弩兵齐射,弩矢以直线的轨迹射出,几无射失。
长矛军阵霎时间崩溃。
“啪啪啪”长矛矛杆落地的声音响个不停,许多人身体被强劲的弩矢带飞,矛杆顿时撒手,也有的是直接被射中要害,手掌没了力气,矛杆颓然落地,有的临死前手掌还在紧握着长矛,可矛杆随着他的倒下而落地。
前进的阻碍消失,没有了长矛的据敌,敌方中军就像个脱光衣服的小娘。
“杀!”李信扔下弩机,长刀前指,跨着步子向着马韩军阵攻去。
“杀啊!”
后方的强弩营士卒立马跟上,手持长刀向前冲杀。
终于,臣智脸上的沉着保持不下去了,前方的杂兵已经被汉军消灭的差不多了,而左翼也在汉军的冲击下,一个个军阵被击破,溃兵同时冲击着剩余的军阵,崩溃的大势已成,无可挽回了。
“撤!快撤!”
臣智上马,骑上了模仿汉军骑兵样式的配有马鞍的马匹,大声喊着,说完便向着后方狂奔,至于那些连骑马为何物都不知道的士兵,只能眼睁睁看着首领就那么弃他们而去。
“败了!”整个军阵在一瞬间像是被人抽走了骨头,霎时间就发生了让人想不到的坍塌,无论是正面,还是侧面的汉军,都轻而易举的突击而过,路过的马韩士卒都只顾着逃命,根本不管来自背后和侧方的利刃。
“轰隆隆”一支数百人的骑兵,自汉军的背后冲出来,给那些战败的敌军,再添一把混乱的火。
“呀!”李文侧身,长枪一个刺击,将一名衣服显赫的敌军捅穿,穿过尸体的长枪拔不出来,于是他抽出长刀继续砍杀。
“与我来!”他举着刀大喊,带领身后那些半吊子骑兵,沿着混乱军阵的侧面行进,他们不需要在马背上挥刃,只需要将刀横在马背上,马速带着刀锋从那些身边混乱的士卒身上划过,往往就能制造出一排无头尸体、亦或者肢体缺失倒地惨叫哀嚎的残兵。
这一支稚嫩的骑兵在此时此刻,就像一把剃须刀,沿着军队的边缘划过,每一次都能刮下对方一层皮。
战场之上,溃败一旦发生,神仙难救。士气一泻千里,败退的士卒比将军还要清楚战败的结局,他们奋力抛下自己所有的负重,为的就是比同伴跑得更快一点。
追击的士卒士气如虹,矛尖滴落着永远不曾干涸的血珠,朝着背向他们的敌军刺出致命一击,多少新兵就是在此刻,才明白了如何使用长矛。
随着时间推移,骑兵的作用渐渐从冲击杀伤,变作了围堵驱赶逃散敌军。
“哈!”李文长刀探出,一刀劈砍在逃窜的马韩头人的背上,巨大的力道传来,李文被反作用力震得手臂一麻,长刀差点脱手。
马韩头人被来了那么一下,顿时昏死,倒在了地上。
“嘿?有大鱼!”李文指着那个昏死在地的头人,对后续跟上来的步兵道:“绑了,这厮身上有甲胄。”
说完李文肉痛的看向自己的环首刀,上边有处明显的缺口,大抵是刚刚被铁甲磕出来的。
随着大军的追杀残敌,李文很快注意到一处矮墙边缘有着影影绰绰的人手,而且那些人还在向着一个宅院中射火箭。
那种齐腰高的矮墙,有点像很久以前中原地区的土围子,不过现在中原的土围子早就进化成设施完善的坞堡了。
不过在马韩,这些有着中原影子的居所,大多是头人所有,不是臣智就是邑借。
“哼!想要坚壁清野吗?”李文冷哼一声,他可是知道这一回大家的收益完全是看斩获有多少的,自然是不能让那些不知死活的弓箭手坏了好事。
“杀啊!”于是他勒转马头,刀锋指向那一处。
“轰隆隆”马队奔跑起来的声响,惊动了那些准备镇压造反奴隶的邑借手下,对臣智的大军在前方的大败还浑然不知,可是骑兵出动的动静却是吓了他们一跳。
骑兵这个兵种在马韩很是稀有,不知是何原因,这些部落首领一齐禁止了对牛马的骑乘,完全将二者当作了祭祀用的两畜。
所以这些人看着那些骑在马背上气势汹汹杀来的骑兵,完全没有应对经验,有的爬墙,有的试图射箭抵抗,有的想要与马匹对撞,并且由于邑借刚死,没有凝聚力的这帮人,竟然在李文冲锋过程中——直接溃散了。
劈开几只射到面前的箭矢,李文策马上前,左右腾挪间,一刀劈出,将一位敢于面对马匹迎战的敌军劈翻。
看着矮墙围住的大屋中冒起的火光,李文招手道:“快快!赶紧灭火,弟兄们想要过得好,就看这一仗的缴获了。”
.....
“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张宇看到一名手持染血长刀的身影,对方脸上带着‘怎么还有活口?’的表情,行进间长刀扬起。
“慢着!我是汉人,我等都是汉人!!”
张宇醒悟,这是误会了,立即举手大声喊道。
长刀在他的面前停下,握刀之人的手很稳,刀锋距离张宇的面部咫尺之遥,却能收放自如,刀刃扬起的风吹散了张宇脸上的碎发。
一张粗糙大手在张宇的脸上摩擦几下,擦拭掉了上边的黑灰,露出了张宇那张方正的国字脸,接着掀开了他的衣衫看了看,没有纹身,点头道:“像个汉儿!”
然后这人向后传话道:“进来吧,都是些汉儿,伤得不轻,叫医护兵来。”
“踏踏”
更多的脚步声响起,大部分人还是保持着警惕,弓弦半张,长刀在手,四下搜索残敌。
疤脸汉子被人抬了出来,今日的经历太过惊心动魄,他的脸上还带着癫狂的笑,一条腿被火熏得满是燎泡,不过看样子命是保住了。
瘦高个死了,马韩人的箭矢太粗糙,伤口不规整的结果便是止不住血,土黄色的墙被他一个人给染成了诡异的橙色。
说杀人保本的家伙,命最大,身上除了衣服被大火燎了半截,身上有些烟灰外,竟然没有多少伤痕,这会儿正在给汉军大爷们领路,指引马韩人的物资存储地所在。
有人抬来由木棍、麻布组成的担架,将地上的张宇抬了上去,就要将其抬到他们口中的伤兵营去。
在路过胡老汉的尸体时,张宇猛地挣扎了下,伸手拉扯住地上胡老汉的衣角道:“他也是汉人,你们会为他收尸吗?”
“放心吧!暴尸荒野的事情咱们不干。”刚刚要砍张宇的老兵上前掀开胡老汉脸上的乱发,看到这副老态,有些唏嘘道:“这么大的年纪了!”接着偏头问道“你是他儿子?”
张宇沉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俯下身去,从老汉的身下翻出一个小木瓶,木瓶仍旧敞开着,里面混入了不少老汉的血,血腥味和草药香气混杂着,味道直冲张宇的脑海,他一瞬间心绪复杂,竟然直接昏倒在了担架上。
“啧啧,都是苦命人!”老兵像是见惯此等场面,只是微微感叹,上前将木瓶塞到张宇的怀里,摆摆手让士卒赶紧将人抬走。
火被慢慢扑灭,干草被清空,木材上被泼了水,到处是余烬炭堆烟灰,刚刚的大火没了踪影,只留下寥寥的白色烟柱支楞着,像是向上飘的招魂幡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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