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声刺破嘈杂在冶炼场回荡不绝,高炉出铁口顿时清场,无人敢于逗留。
有匠人用铁钩将出铁口的封堵勾出,顿时,“噗!”先是炉口的灰尘扬起,然后是一束火红色铁水迸射而出。
在公孙度本体从前的记忆中,这时候就应该使用模具来盛装这些铁水了,这便就是铸铁了。
然而杜期的到来还是带来了些改变的,只见匠人已经用小车托运一个巨大的粘土坩埚中,接完一锅,另一车继续,一连接了五车铁水,高炉的铁水才算淌完。
这边接完铁水的坩埚被运到另一处生火的炉中,在人力吊杆的搬运之下,一锅铁水入炉。
这里才是杜期的主场,他一声令下,匠人指挥一旁的黄牛拉拽着绞盘旋转,带动着需要巨大力量才能拉动的鼓风装置,这些鼓风在入冬之前,都是由大梁水上的水车推动的,如今河水上冻,只能使用畜力了。
炉火在鼓风的作用下,瞬间变得旺盛。
“快加炭!炭不够!”杜期眯眼瞧了下,指挥道。
顿时有匠人推着一车炭火过来向炉中添加木炭。
杜期就像一个指挥若定的大将军,行走在这些滚烫的炉火之间。
“这一锅可以了。搅拌!”
立刻,就有肌肉虬结的匠人手里举着铁棍近前来,不停搅拌坩埚里的铁水。
杜期见状满意点头,很是赞赏面前这家伙的大力气。
在观察的过程中,杜期还要不时判断铁的状态,有时候他会喊停,叫人添加石灰,有时候他会喊慢,叫人往里加入铁矿石粉末。
终于,即便炉火旺盛依旧,那锅里的铁水也不再是液体状态了,铁水逐渐凝固下来,变成一团团柔软的固体。
“起锅!”杜期的眼神很尖,他似乎能从蛛丝马迹中察觉生铁、熟铁的变化,一旦到了合适时机,他立马大喊。
立即,旁边的匠人合力拉动臂杆,将那一锅的熟铁从炉中取出。
杜期此时已经去除了上身衣衫,露出黝黑的胸膛,他亲自下手夹取出一块炒好的铁,将之放在铁砧上,用大锤使劲捶打了几下,竟然发出铿锵之音。
杜期似乎没有亲自锻打的意思,光是听着铁锤击打的声响,他就满意点头:“这一锅的铁,三炼就能成钢了!”
“啪啪啪!”
“杜老神技!!”
众匠人为杜期的技艺鼓掌,谁都能听出来,刚刚那几下清脆声响,那出锅的铁明明就是钢啊!只是杜期的要求太高,现实中根本不需要三炼。
公孙度在一旁也跟着鼓掌,即便他知道那是后世赫赫有名的炒钢法,知道其原理不过是通过‘炒钢’,使得生铁中多余的碳被氧化取出,减少生铁中的碳含量,使其转化为熟铁。
可是杜期仅仅凭借着经验,肉眼能够判断出一锅熟铁在何时更为接近钢的状态,这只能用神乎其技来形容了。
杜期做完技术活,穿上自己的衣衫,将之后的工作甩手交给其他匠人,随后那些团钢被匠人继续加热、锻打成条状,打制成为各种兵器。
“杜老厉害!”公孙度一见面竖起大拇指赞道。随后小声道:“这不会就是那南阳黄巾三据宛城的秘密吧?”
杜期点头,陷入回忆片刻后回道:“当时南阳战斗激烈,武器缺损严重,有匠人突发奇想,以生铁再次加热,试图去除杂质,以减少锻打之苦,便有了这炒钢之法。”
他摸了摸手上的老茧,跛掉的腿不自在的扭了扭,想起了旧事道:“其实不止我会,宛城的幸存匠人都知晓这一方法的,只是大家一致保守秘密,绝不向官府透露炒钢法。主公若是在中原问我炒钢之法,我是一概不知的。”
公孙度对这时候的冶炼人才极为感兴趣:“杜老还知道哪些冶炼大匠?咱们辽东就缺杜老您这样的人啊!”
杜期苦笑摇头道:“没啦!都死啦!那一仗双方都杀出了火气,这不,连我都挨了一刀,要不是那人刀钝,我这下半辈子都得用假肢。”
忽地他停顿了下,想起了那个围着他转,想要赚取秘法的小伙子,笑着道:“我记得有个叫蒲元的小伙子,在炒钢上有天赋,而且对淬火特别有研究。唔,他当时被张渠帅派往蜀中,本是去联合五斗米道的,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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