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残酷的现实就摆在那里:做奴仆,能活下去,而且轻松;做小农,活不下去,而且辛苦!
“哎~”一声悠长的叹息自在场的老农民口中发出,直到公孙度走在回去的路上,这声音都还在他的脑海中回荡,久久不愿散去。
归途中,三人的脸上都没了以往的轻松脸色,皆眉头不展,脸色凝重,他们都在这场不怎么专业的调查问卷中察觉了一些东西,一些让他们这些人从来不曾注意到的东西,一些掩藏在平静水波下的东西,一些在未来造成巨大影响的东西。
“这处农庄的粮食不缺,应该说很充足,光是管事透露能出售的粮食就有一万斛。”闫信在路上直接开口道,想了想继续道“李家在白马只是一个小豪强而已,这些年因为黄巾之乱发了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们家蓄有驴骡马匹,从事食盐、山货、铁料等贸易,实力不容小觑。”
“李家的部曲不少,全部动员,能有一千人马,先前我观察那些在田地周围的护卫,手中都有茧子,要么是经久训练,要么就是战场逃兵。
而且,我跟那人交换了兵器,这刀,不是官造的,是本地打的,质量还算不错。我看其他人也都是不缺兵器的样子。”张辽接着抬起手中的环首刀,轻轻敲击了下,开口道。
张辽其实很震惊,要知道这里可不是他老家马邑,天天跟匈奴、鲜卑干仗,那里部曲多一点那很正常,这可是中原地区啊!本身各类资源就天赋异禀,一个小豪强就发展到如此,有兵有粮有军器,是多少马邑豪强的梦幻开局啊!
“你们说,这样的豪强,在中原其他地方会有多少?”公孙度回头看向隐在林木中的庄园,向两人发问道。
“不在少数!”闫信断言道。
“定然不少!”张辽决然道。
几人都有种想法:中原这个样子,就算诸侯不讨董,天下也会大乱的,而且大乱的源头不是起于边郡,就在这腹心之地。
若是没有外力干扰,这样的豪强,拥挤在中原之地上,就像是在养蛊一般,只待那最强壮的活下来,便要吞噬其他州郡。又或者他们争斗多年,最终形成脆弱的平衡,然后被外来者强势打破。
公孙度同样的皱着眉,站在山坡上思索了许久,终于,他翻身上马,招手让二人跟上道:“走,回去吧,这一路,这样的调查,咱们再多做几次。”
下午,船队并没有在此地耽搁,径直启程。
多亏了上游长达三个月的雨季,公孙度他们一行船队行驶至大河下游段时,河水暴涨,不仅没有遭遇糜竺所提到的那些沙洲、浅滩、暗礁,而且还因为河水湍急,船队的速度又增加了几分。
一路上遭遇的官军在见到公孙度的太守仪仗时,也都直接放行;而一些不长眼的水匪,在瞥见船舷边的全甲兵卒时,也就自然熄了打劫的心思。
一路顺风顺水,用老船夫的话讲,他这辈子走这条河段,第一次这么快速且顺利。
而在行驶期间停靠岸边的间隙里,公孙度带着手下出去社会调查了许多次,每一次的结果都被他收集整理起来,作为自己思考问题和理解当前社会问题的佐证。
舱内,公孙度将自己收集的资料摊开在桌上,他拧着眉,右手不停的在纸上计算,同时也在脑海中搜索着各种信息加以佐证。
最后他扔下笔,叹息一声,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得出的结论:如今的社会状态,正是农业生产过剩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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