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峰岭。
自从顾流的分身被芷儿识破之后，他便也再无法得知此地的变化。
殊不知也就在他入主香火之城鱼龙镇，彻底完整自己的神格之时，鹤峰岭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稍早前，就在顾流分身自毁后，彩鳞便恳求芷儿再确认一下四周，避免还有人躲在暗处。
芷儿虽不情愿，嘴里还念叨着：
“方才那尊阴神分身自毁的威力，哪怕是我身处中心恐怕也会遭受重创。”
“此方世界似这等阴神一般的存在，哪有那么多？”
却也还是依彩鳞的心意照做了。
“芷儿姑娘，我们也是为了此地的百姓着想。”
“尽快将那些藏在暗处的小人揪出，才能早日使江南东道过上平和的日子。”
彩鳞还在向芷儿解释，生怕她嫌麻烦，语气自然也很是十分低姿态。
毕竟她很怕这些所谓的仙人，不去管凡人的死活。
毕竟她可是听说，当年大焱覆灭，战乱四起生灵涂炭之时，昆吾山的仙人们也未曾现身人间。
祂们天生便不在意这些人类。
而在那个节骨眼，是大黎先帝站了出来，担起了人皇之责。
虽然芷儿并不是真正的仙人，但耳濡目染之下，恐怕也不会在乎那些凡人。
彩鳞只能耐着性子，尽量避免让芷儿产生厌恶的情绪。
“芷儿姑娘，这鬼蜮尽量是将它缩小到方圆十里大小。”
“芷儿姑娘……”
“……”
可紧接着，她便发现了不对劲。
自己说了那么多，怎么芷儿姑娘连一句话都没回？
她可是很有礼貌的孩子，几乎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除非……她方才压根就没听自己说话！
彩鳞诧异地望向芷儿，却只见后者呆愣愣地立在空中，瞪着眼睛望着鬼蜮中漆黑的某处。
“芷儿姑娘，怎么了？”
芷儿一直开启着显像心法，哪怕此法作为仙术，消耗极大，可她现在却依旧不敢将其关闭。
在她的视野中，见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也终于明白，是何物啃坏了登楼师兄！
开启了显像心法的芷儿，所有的视觉便会变成对炁与灵性的感知。
而此时此刻她所见到的，那聚拢在地上的，分明是近乎实质般的死亡与绝望。
仅仅只是看着，便让她觉得冰冷刺骨。
并感受到了一股缥缈无边，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肃杀恶意。
作为侍奉仙君的道童，她的见识与眼界几乎已经超越了这凡世绝大多数的长生境修士，但饶是如此，她也依旧无法认出那由死亡与绝望交织而成的事物，究竟是什么！
甚至连它能否称之为是生物也无法确定。
一时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用显像心法看着它。
仙君常说，宇宙广袤，万物相争，哪怕自己修为已经通天彻地，也依旧有无数的事物能够轻而易举地将自己杀死。
遇上这种超出理解的事物，那便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勿看勿言勿动。
“芷儿姑娘，到底怎么了？”
见芷儿一动不动，跟被石化了一般，彩鳞心中焦急，只能不断地追问。
接连的呼唤，也总算是将芷儿从那股无边的恶意之中拉了回来。
“呼……”
一瞬间，她的脊背便沁出一身冷汗。
她深呼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绪。
而后委屈巴巴地望着彩鳞：
“彩鳞姐姐，我能不能回昆吾？”
“我不想待在这了……”
彩鳞面色一僵，心中不禁有些愠怒。
果然这些仙人，确实根本没将大黎百姓当一回事！真是一点儿也不靠谱，这就要撂挑子了！
可表面她又无法表现出来，只能僵硬询问：
“芷儿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来常陵仙君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这鹤峰岭的鬼蜮，可全指望芷儿姑娘大展仙威了。”
她的话说的很明白了，如果芷儿此时选择离开，那便会让常陵仙君获得一个“言而无信”的标签。
虽然仙君本人可能不在意，但作为侍奉道童的芷儿，便绝对无法无视这一点。
所以芷儿小脸满是纠结，低下了头，也没去回答彩鳞的问题。
她在心中，默默地衡量起，继续留在此地面对那死亡与绝望，以及回到昆吾仙山，害得仙君评价变低，而承受仙君冰冷怒火这两件事，究竟哪一件后果更为严重。
芷儿掰着自己的手指，耷拉着眉毛一脸苦相，她实在是难以抉择。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她所想要面对的。
究竟是怎么了，自己不过是来帮仙君收取一下新的剑匣，怎的突然就变成这种两难的境况了？
早知道，当时就不来了！该让笙儿来的。
笙儿，便是与她一同去那条灵溪打水的另一位小道童。
芷儿抬起头，试探地询问道：
“彩鳞姐姐，这样……我回昆吾，换笙儿哥哥前来可好？”
彩鳞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这仙君座下的道童实在也太不靠谱了吧？
“芷儿姑娘，彩鳞自然等得起换人这一事，可此地百姓能不能等得及便不好说了！”
见彩鳞搬出了普罗大众，芷儿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硬着头皮望向地面，轻声道：
“那好吧……”
“我晓得你们皇室最注重凡人的性命。”
“我会留在此地。”
芷儿最终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彩鳞松了一口气，而后便轻笑询问：
“所以芷儿姑娘究竟发现了什么？怎么都产生了换人的念头？”
芷儿微眯着眼，一字一句道：
“那是……死亡。”
“死亡？”
“嗯。”
彩鳞有些云里雾里，她并没有像芷儿这样拥有显像心法，自然无法看到那黑棺真正的面目。
只是从芷儿的话语中，她听明白了，那口黑棺象征着死亡。
芷儿继续向彩鳞解释：
“我所看到的也不真切。”
“不过……此地之所以化为鬼蜮，这并不是你们要封印的那玩意儿的能力或者神通。”
“仅仅只是因为它在此地，带来了足够数量的死亡罢了。”
“这种存在，哪怕说它是阴府中的高位神官我也信了，可偏偏它不是。”
“在我的眼中，能够清晰地分辨出，它并不是来自阴府。”
“但我无法想象，除了阴府中的存在外，究竟还有什么事物，能够带来如此之多的死亡。”
“我甚至无法分辨出它是活物还是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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