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沙哑的声音响起来的那一刹那,原本杂役房中攀升到顶点的气氛,瞬间瓦解。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缓缓从院门走了进来。
净碗连忙扭转身子,恭敬地看向自己身后的老人,弯腰行礼道:“姥母,您怎么来了?!”
身材枯槁的姥母穿着一件暗红宽大的僧袍,袍子袖口上纹着数道两条似蛇似树相互缠绕的花纹。
姥母并未理会净碗,缓缓坐到前院的石凳上。
“净碗师兄,我们其他师兄弟都在净心房等着做早课。”原本在姥母身后的少年,脸上带着一抹笑意道:“你一直没来,还以为你出啥事了,没想到你跑到杂役房来潇洒了。”
净碗眼色有些不善地望着身前的少年,他的身上同样穿着淡黄色的僧袍,是姥母的第四个弟子。
僧号:净盆。
自己这个小师弟入门后就一直与自己不对付。
净碗并没有理会自己师弟的冷嘲热讽,作揖与姥母说道:“弟子并非有意耽误早课,主要是杂役房行事过于猖狂,弟子一时心急想要管教一番,这所以才误时辰。”
“说说看。”姥母面色如水地看着自己的二弟子。
“我座下的一位鸡脚童子被杂房的人暗中杀死,死后还被他们剥皮啖食,如此行事简直不把黑羊村的规矩放在眼里。”
姥母挑了挑那稀疏的眉毛,用那空荡荡的眼眶环视了在附近的杂役们。
目光所过杂役们皆噤若寒蝉,脑袋垂低。
最终姥母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个身材干瘦的男子身上,缓声开口道:“有这一回事?”
干瘦男子颤颤巍巍地说道:“姥母,我......不知道,这事我不知......”
随着姥母手指划动,干瘦男子的话被打断了。
不止如此,被打断的还有他脖子上的头颅。
“浑浑噩噩,万事不知,你活着有什么用。”姥母一边喃喃道,一边望向旁边的少年郎。
“你可知晓?”
孙阿难看了一眼滚落到自己脚边的头颅,深吸一口气,作揖道:“姥母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净碗师兄他以大欺下,冤枉我们杀了他的童子,他还要杀绝整个杂役房。”
“冤枉?!”净碗眯着眼睛,指着那矮小的周儒道:“罪证就在这里,你跟我说冤枉?!”
孙阿难侧过身子问道:“净碗师兄,我想问这周儒是否亲眼见到我们杀死了你的童子?”
站净碗旁边的周儒下意识地想说是,但很快他想起姥母还在场,便犹豫了一会道:“我确实没有亲眼见到你们杀死童子。”
“但昨天整个杂役房的人都吃了那乌鸡肉,这你敢说不是?!”
孙阿难点了点头道:“我们确实是吃了乌鸡肉,可又如何?”
“如何?!我那童子的本体正是乌鸡妖!”净碗猛地向前一步,直视孙阿难道:“刚刚你已经亲口认罪,还不乖乖受罚!”
孙阿难连忙摆手道:“净碗师兄你好像误会了,我们确实是吃了乌鸡肉,但偌大的村子就只有一只乌鸡吗?”
“而且那周儒不是一早就和你说过了嘛,那乌鸡肉是李僵从四师兄净盆那里换来的!!”
“你放屁!净盆就在这里,你还敢乱编!”净碗指着孙阿难骂道,随后看向自己的小师弟。
可下一刻净碗脸上的怒意一点点僵住了。
只见净盆笑呵呵地从袖口中拿出一张收条,不紧不慢地说道:“净碗师兄还真有这么一回事,昨天傍晚就是这小兄弟和白脸儿去我那换了一只乌鸡。”
“师兄,你要不看看?”净碗轻轻挥动着手中的收条。
净碗快步向前,一把夺走净盆手中的收条,等看完收条上的字,他的面色一片铁青。
情绪剧烈起伏的净碗,作揖弯腰与姥母说道:“姥母,我确实是少了一个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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