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枕着自己的包袱看屋顶,居然能透过顶棚看到月亮,残缺的月亮就在自己的对面望呀望。
玲珑娘抿了抿唇,又伸手去柜子里拿单子。
然后挨着那个单子又铺了一条,铺的时候小心翼翼,很认真的摸了摸稻草褥子有没有扎手的地方?好像恐怕把单子给扎坏一般。
“那年你不见了,娘刚生完你小弟。”
“你爹就带着你哥四处找你,雨天路滑不小心掉到沟里,摔断了腿,请了刘大夫看了几次,也没钱,后来也就不治了。”
“就这样一瘸一拐干不了重活,所以你哥就扛起了家里的活。”
“但是他也才十来岁,也挣不了几个钱。”
“一屋子病人,刘大夫就托人来说,看我家实在艰难,琳琅又是个老实能干的。”
“就想把琳琅说给他的儿子,医药费也免了……”
“娘跟你爹商量了一下,刘家有这个看病的手艺,孩子去了指定吃不了苦。”
……
“娘,你就说不好的吧,那时候她才六七岁吧。”
陆玲珑突然转过身,冷冷的说。
没想到,妹妹这是做了童养媳?
她想起陆琳琅,只能记得她烧火做饭,小小的手端着大大的碗,晃晃悠悠,不小心撒出来,烫了手也咬着牙忍着。
“姐!喝水!”
安安静静,说话细细软软……
陆玲珑眼眶有些发热。
“刘家哥儿跟你一样大,比琳琅大两岁,从哪儿看都是好姻缘。”
“说真的,当时我和你爹包括全村里都觉得琳琅是个好命的,摊上这样的人家,就是到年龄十五六了,都不见得能说到这样的人家。”
“所以我们就应了。”
“刘家还送来了几尺布头还有一担粮。”
……
“哪知道,琳琅过去以后,刘家就去县城开医馆去了。”
“留下刘大夫的老娘,是个瘫痪的,人事不知,炕上拉炕上尿的,不方便带走,琳琅就留下照顾。”
“这一照顾就是十年,前些日子老太太去了。”
“琳琅让人捎信去,一家子回来办丧事。”
“谁知那个刘东才已经在县城娶了妻,孩子都一岁了。”
“所以这几天准备去刘家让人说和。”
玲珑娘说着,眼泪又流下来,她拿手背擦了擦眼睛。
……
“沟里,我姥家不就是沟里的吗?这里有我奶什么事儿,怎么她还拿琳琅威胁你?”陆玲珑皱着眉头说道。
这还真是,人家这是算的好好的,哪里是娶媳妇,这是找了个使唤丫头。
白伺候瘫痪病人这么多年……
“你姥眼睛不好了,管不了事。”
“你奶,那还不是去沟里得需要人,你奶在这村里数得上的厉害。”
“所以……”
“找人说和,你为什么不找里正?”陆玲珑不由得问道。
“里正?他不管这些事吧?”玲珑娘一愣神,村里很少找里正,这种事儿都是两个家族坐下来商量。
商量不妥就有可能动手。
……
陆玲珑一翻身,慢慢闭上了眼睛,嘴里一字一句的说,
“找里正!”
玲珑娘“……”
灯忽的灭了,黑暗中,丝丝缕缕的肉香味在夜里乱窜。
人人做了好梦,除了陆家,还有荷花婶这一群人。
……
荷花婶这一群人如今都聚到荷花婶家。
众人你抓我,我掐你,经过了一番只动手不动口的友好协商,最终决定。
平均分,哪怕就是一人一口也得平均。
以后怎么样,各凭本事,现在就是见一面分一半。
一个个拿着自家的小粗瓷罐一口一口的封到罐子里。
谁也舍不得现在就吃了它,等别人都吃完了,自己才拿出来馋着人嘞!
“荷花婶,你不能两个罐子都归你吧?”
“这个也是铁皮的,箍个桶,焊个瓢什么的没准用的着。”
“还是剪了平分吧?”
荷花婶那个气呀!这个东西它大小是个罐子,还能盛点东西,剪了就是铁皮条子。
能有什么用?
但是大家人多,此时分吃的,也是偷偷摸摸,不适合吵架。
要不然荷花婶早就骂起来了。
我这费灯费蜡又跑道的,是一点儿都不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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