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泰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他已经可以确定,之前杨帆并没有在驿站,就看杨帆一身打扮干净利落,哪有从火场里面死里逃生的样子?
程端说得没错,这位钦差大臣的心思多着呢,自己之前小看了杨帆!
袁泰挥挥手,立刻有随从凑上来,“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盯住杨帆一行人,无论他们入住哪一家客栈,来往的人统统记录下来,不能漏掉一个!”
翌日,清晨。
韩宜可起了一个大早,沐浴更衣,换上了平日舍不得穿的崭新官服,精神百倍。
今日可是一个大日子,是他韩宜可扬眉吐气,一雪前耻的日子!
咚!咚!咚!
衙门外,鸣冤鼓的声音恰好在此时响起,引得来往的百姓纷纷驻足观瞧。
只见一布衣跛脚的汉子双手持鼓槌,狠狠敲击鸣冤鼓,口中大喊道:“兴业村任波有冤,状告南阳镇士绅冯德龙,请大人为我做主,兴业村任波有冤……”
韩宜可早就做好了准备,一听鸣冤鼓响起来,当即叫人升堂,将任波给带了进来。
任波一进堂,韩宜可就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任波满面沧桑,头发有不少花白之处,显然是未老先衰。
一想到任波的遭遇,韩宜可暗叹口气,问道:“堂下何人?为何敲击鸣冤鼓?”
任波跛着脚在堂下跪地,手中高举着状纸,喊道:“草民兴业村任波,状告南阳镇士绅冯德龙,仗势欺人。
抢夺我家二十亩水浇田不成,派地痞无赖骚扰我家不得安宁,又让恶犬咬我,威胁要草民的性命,我老父亲被他按着头为恶犬送葬,老父老母因此气死,求大人为我做主!”
任波眼珠通红,声泪俱下,两旁的衙役们也是听得面面相觑,暗骂这冯德龙欺人太甚,简直猪狗不如!
随即,衙役将状纸呈递上来之后,韩宜可仔细阅读了一遍,大袖一挥,道:“来人!速去南阳镇,将冯德龙带来审问!”
一声令下,衙门的衙役当即从济南府出发,前往南阳镇拿人。
韩宜可算计得很好,等冯德龙来了,人证物证俱在,借着冯德龙犯案,他好好杀一杀孔府的威风。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衙门的人到了南阳镇,连冯德龙的人影都没见到!
原来韩宜可收了状纸当天,去缉拿冯德龙的人还没出发,消息就已经走漏了。
这衙门里面当差的吏员,都是山东的本地人,有许多人心中向着孔府。
冯德龙又是孔希学小妾的父亲,有这层关系在,吏员早早给冯德龙送去了信件,而冯德龙得知消息后,二话没说,逃到了曲阜孔家避难。
等衙役们到了南阳镇,人家早就不见了踪影,没办法,衙役们无功而返。
等待了四天时间,韩宜可摩拳擦掌准备大展拳脚,结果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冯德龙根本就不接招,韩宜可郁闷难当。
可韩宜可这一箭已经射了出去,接了任波的状纸,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故而韩宜可做了他担任知府以来最大胆的决定——前往山东曲阜,亲自登孔府的门要人!
当天,韩宜可就领着人从济南府南下,一路过泰安,至曲阜,一路上他可以说几乎没有休息,心里憋着一股气,更憋着一股子劲儿,他在山东隐忍了这些年,而今,他不想再继续忍下去!
曲阜,孔家。
韩宜可一行人来到孔家的时候,已经是日落之后,秋风萧瑟,他一路奔波,整个人人瘦了一圈,脸颊越发的瘦削,一双眼睛却更明亮锐利。
“叫门。”
孔府门前,韩宜可负手而立,命衙役去叫门。
不多时,从侧面小门走出一个小厮来,他见到外面的阵仗一路小跑,到了韩宜可的面前,行礼道:“小人参见大人,不知大人来孔府有何事?”
韩宜可看都没看小厮一眼,冷冷说道:“本官乃济南知府韩宜可,速去通知衍圣公,本官此行是专门来捉拿欺凌百姓的人犯——冯德龙!”
那小厮闻言没敢多废话,应了一声“请大人稍等”,便匆匆返回了孔府里。
一阵风吹来,孔府大门两边悬挂的灯笼摇曳起来,这座延绵了漫长岁月的建筑,好像一座大山,横亘在韩宜可的面前。
吱呀……
未到一刻钟时间,又有人从小门里面走出来,年岁约莫五十出头,笑容满面。
“原来是韩宜可韩知府,老朽久仰韩大人的美名,失敬失敬,韩大人,您里面请,老夫已经命人准备了上好的茶招待大人!”
韩宜可微微皱起眉头,盯着那老头儿,道:“你是何人?”
那人微微一笑,自我介绍道:“老夫乃是这孔府的管家孔福。”
周遭的衙役们各个面露怒色,一个管家竟然出来迎接知府大人?这是什么规矩?
衍圣公就算不出来,总有儿子吧?让一个下人来应付知府,这是在打知府大人的脸!
韩宜可凝视了孔福片刻,不愿意多说废话,道:“冯德龙欺压百姓,害人性命,本府来拿人,此事你做不得主,还请衍圣公出来说话。”
孔福面露歉意,道:“哎哟!大人来得不是时候,我家老爷已经休息了,概不见客。”
顿了顿,孔福又假惺惺地佯装惊讶说道:“哦?冯员外竟做出这种事来?会不会其中有什么误会?韩大人,据我所知冯员外乐善好施,给南阳人修了不少的路,搭了不少的桥啊……”
韩宜可的眉毛快皱成了一个“川”字,大袖一挥,道:“冯德龙做没做那些事,本府自会审理,本府只要冯德龙这个人,还请交出来!”
孔福搓了搓手,干笑一声,道:“老奴也想帮韩大人这个忙,可是冯员外并没在孔府,不知道韩大人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跑来我孔府要人。”
“你胡说!”一个亲自去了南阳镇的衙役忍不住站出来,道:“冯德龙跑到了孔家,绝不会错!”
孔福瞥了那衙役一眼,嗤笑一声:“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难道你觉得我孔府会故意藏匿冯德龙么?你这是在污蔑衍圣公!”
衙役的脸色瞬间苍白,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他怎么担待的起?
韩宜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冯德龙当真不在这儿?”
“当然。”孔福笑呵呵地点头,道:“韩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领兵冲进孔府,好好搜查一番,不过到时候冲撞了圣人,可就……呵呵。”
韩宜可紧握双拳,盯着孔福与他身后的府邸,很是不甘心的低声吼道:“我们……走!”
望着浩浩荡荡离去的韩宜可一行人,孔府啐了一口,骂道:“什么东西?还敢来孔家拿人?我呸!”
韩宜可曲阜之行,碰了一鼻子的灰,消息不胫而走,第二天就传到了济南府。
堂堂济南知府,连人家孔家的门都没进去,被管家挡在门外羞辱,真真是臊得慌!
韩宜可,从雄心勃勃的知府大人,一夜之间成为济南官场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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