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外,俞祖面色如常的走了进去,就见一青年站在那儿,其身材高大,虽是文官打扮却极为威风,想来就是那钦差杨帆了。
当即,俞祖上前见礼道:“在下俞祖,家父南安侯,见过杨大人!”
对此,杨帆微微一笑,与俞祖寒暄起来。
过了一会儿,俞通源匆匆赶来,别看俞通源在私下里畏惧杨帆身后的朱元璋,但真见了杨帆,他却是面无表情表现得极为冷淡。
正因为心虚,俞通源才不会有任何热络的表示,毕竟廖永忠因杨帆而死,他厌恶杨帆是理所应当,否则就是傻子都看出来他心里有鬼。
俞通源道:“杨大人,你久在应天,来我巢湖有何事?”
杨帆微微一笑,说道:“陛下,最近听到了些消息。”
就这一句话,俞通源的心提了起来。
朱元璋知道明教来寻自己了?!
俞通源的后衣襟瞬间被冷汗浸湿,双目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杀气来,他声音低沉,道:“不知陛下听到了什么消息?”
朱元璋的手段,俞通源心知肚明,廖永忠就是前车之鉴。
俞通源脑子里念头流转,甚至想到杀了杨帆,配合明教起义的办法。
杨帆呷了一口茶,道:“圣上得到消息,已经被打压的明教如今死灰复燃,在我大明境内有所行动了,南安侯可知否?”
闻言,俞祖下意识地看了父亲俞通源一眼,心揪了起来,他搞不清杨帆的目的,若朱元璋真知晓了俞通源与明教往来,为何派杨帆孤身涉险?
俞通源轻咳一声,面沉如水:“哦?还有这种事?本侯不知。”
杨帆侃侃而谈,道:“明教叛贼胆大包天,私下里策划中都暴乱,更胆大的是,他们竟私下与一手中有兵的逆贼接触勾结……”
咔嚓!
俞通源手心的茶杯落地,摔得粉身碎骨,俞通源现在几乎能确定,杨帆就是冲着他来的,他缓缓抬起头,眼眸里一片阴冷,道:“看来杨大人今天来,是向本侯兴师问罪的?”
朱元璋不给他俞通源活路,俞通源就为自己找活路!
杨帆却微微一愣,道:“哎!侯爷言重了,那明教胆大包天与张士诚残军勾结这事就算怪,也怪不到侯爷头上,何来兴师问罪之说?”
俞通源愣住了,俞祖也愣住了。
明教与张士诚残军有勾结?俞通源眨了眨眼,脸皮抽动一下:“原来,原来杨大人说的叛军,是张士诚残部?”
“不然呢?”杨帆怪异地看了一眼俞通源,说道:“莫不是侯爷还知道明教与其他人有所勾结?”
“不知道!”俞通源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松弛下来,他都做好了鱼死网破的觉悟,结果发现朱元璋压根就不知道明教教主送信来的事情。
杨帆点了点头,道:“明教胆大妄为,在中都工地大闹了一场,后经过密探追踪,发现了明教的巢穴,在洪泽湖的深处!”
俞祖颇为惊讶,道:“杨大人,此事可是真的?从未听说洪泽湖深处能藏人,他们怎么立足?难道生活在船上?”
杨帆将洪泽湖中心岛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一番。
末了,杨帆说道:“待出兵时吾可与大军同往,为大军引路,陛下对明教这等邪教是深恶痛绝,欲发兵剿灭,而要对付洪泽湖中的明教,自然要水师出兵!”
俞通源微微颔首,继而有些为难:“杨大人,你也知道经历了廖永忠风波,我巢湖水军伤筋动骨,若要立刻出兵,恐战力不足,有负圣上所托。”
杨帆早就料到俞通源会这么说,他笑了笑,道:“侯爷,那湖心岛上的明教教徒不过千人,张士诚的残军不过两百余人,且之前发生过激烈冲突,内部损耗不小,此时正是出兵的好时机,可不能贻误战机,让陛下不悦啊。”
杨帆话都这么说了,俞通源不好反驳,他想了想,说道:“剿灭明教,我巢湖水军义不容辞,这样,我明日开始备战,一旦准备好一应事务,本侯便出兵,如何?”
“如此最好,那本官就静待侯爷佳音,请侯爷务必要快。”杨帆面上带着微笑,内心却有些不舒服。
从俞通源的话语里,他能感觉出俞通源在犹豫,至于俞通源为何犹豫,难道是单纯对朱元璋不满?
俞通源送别杨帆,本来准备让俞祖为他准备客房,被杨帆以要四处游历看看为借口谢绝了。
送走了杨帆,俞祖陪着俞通源往回走。
俞祖轻声说道:“父亲,您当真要发兵,率水师前往洪泽湖剿灭明教么?”
俞通源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却道:“洪泽湖是个好地方,可惜再隐秘的地方终有被发现的时候,明教,气数尽了。”
巢湖水师纵横天下水道,关系网络盘根错节。
俞通源当真不知道明教在洪泽湖一带活动么?要说他半点不知情,那不可能。
只是俞通源没想到,明教敢将总坛放在那儿,他叹了口气,道:“为圣上办差,办得好是理所应当,办不好恐累及全家啊。”
俞祖一惊,道:“父亲此话何意?您是担心陛下命您清剿洪泽湖明教是假,借口治罪是真?”
俞通源没法给俞祖一个回答。
廖永忠私盐案子牵扯甚广,导致巢湖水师中被牵连者,多达了一千多人。
俞通源是真害怕,害怕朱皇帝借着剿灭明教,寻一个借口治他的罪。
君臣之间互相猜忌,矛盾便出来了。
站在朱元璋的角度,他惩治廖永忠的贪腐,清查盐务,这事儿一点错都没有。
站在俞通源的角度,朱元璋卸磨杀驴,身为与廖永忠一样的水军将领,俞通源难免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思来想去,俞通源最终决定用一个“拖”字诀,口头上答应,却找借口拖延,实在拖延不下去了,他便装病,反正他俞通源是不可能去蹚浑水的。
且说杨帆离开了安南侯府,到驿馆入住。
躺在床上,杨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越想越觉得俞通源今日的表现不正常。
“俞通源这老小子,初时见我横眉冷对没有半点笑意,后来却客气了很多,着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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