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邙山鬼王的“鬼侍”,胡云跟邙山鬼王的本体和其他“鬼侍”之间,存在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拥有第六境实力的胡云,算是“鬼侍”中排得上号的存在,邙山鬼王肯定不会坐视他被两个年轻修士越境消灭。
再加上邙山鬼王觊觎着时小寒的“妖神体”。
那么它本体神魂降临在胡云的身上,也并非是一件难以预料到的事情。
不对,等等!
这应该不是邙山鬼王的本体魂魄!
顾旭微微皱眉,心头想道。
这滚滚黑烟着实气势磅礴,但它给顾旭带来的威压,却远远比不过“天龙秘境”中刚刚暴露真身的白辰。
“邙山鬼王本体,应该还在忙着折腾它自己的大事情,”顾旭大胆猜测,“目前,它只能分出一丝力量,助胡云修复身躯,却不可能直接真身降临,让胡云直接发挥出圣人之上的实力。
“我同赵嫣配合,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依旧能够解决他。”
于是,顾旭凝聚心神,开始尝试施展“焚天七式”的第四式——
“薪”。
薪,荛也。
即燃火之草。
在《焚天七式》书册的第四页上,绘有无数杂乱无章、或粗或细的黑色线条。而在这些线条的顶端,又有一团醒目的橘黄色光晕。
同样抽象至极。
顾旭能猜出这是一堆柴火,却想不出其中更深的含义。
但今天,看到破裂的“燧石”,看到残缺的“星盘”,看到赵嫣,看到自己,他终于豁然开朗。
若说“燧”,是造火之物,代表的是“希望”。
那么“薪”,便是火的载体,象征的是“传承”,是血脉、思想、道法的代代相传,是人形骸有尽而精神未死。
就像火神虽被仙雷劈死,但他盗取的火种却留在人间,驱散了黑暗,赶走了鬼怪;
就像赤阳子虽已身殒,但他的道却通过《焚天七式》留存下来,并在顾旭的手中重现于世;
……
顾旭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但他的目光却一如既往地平静,施展法术也毫不迟疑。
这一瞬间,四面八方的断壁颓垣、残砖碎瓦,以及地面上腥红的血迹,俱成为他的薪柴。
其上火光氤氲,宛若天边红霞,明媚耀眼。
“薪”这一式的关键,在于联系——
可构建,可切断。
邙山鬼王与它的“鬼侍”们之间,同样可以理解为存在着某种特殊的传承关系。
而顾旭现在所要做的,便是切断他们两者之间的纽带,让邙山鬼王的力量无法支援到胡云。
“景候融融阴气潜,如峰云共火相兼。霞光捧日登天上,丹彩乘风入殿檐。”
眼前的场景,让顾旭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样一首诗。
邙山鬼王固然强悍无比,但它的区区一缕分魂,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就像早晨的太阳能够驱散夜晚的阴霾一样。
巷内的黑烟在强光的照耀下很快四处散开,逐渐变得稀薄。
胡云身体修复的速度也骤然减缓。
不知是不是顾旭的错觉,他还注意到,在胡云那双原本冷漠空洞的眼睛里,隐隐浮现出一丝痛苦的情绪。
这样的神情,哪怕是在胡云刚才惨遭烈火炙烤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
待巷内的黑烟变得足够稀薄后,顾旭调集全身真元,准备再一次施展“燧”,将这个敢于伤害他未婚妻的“鬼侍”彻底焚烧成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宛如闪电划破夜色,暗沉的天际忽然闪过银白色的刺眼光芒。
紧接着,一道锐利的剑芒自天而降,将巷内的黑烟瞬间驱散的干干净净。
顾旭不禁抬头望去,看到厚厚的云层间,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露出了干净澄澈的蓝天。阳光从窟窿中照进来,刺得他双眼生疼。
在那万丈光芒之中,顾旭捕捉到了一个御剑飞行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形削瘦、气质清冷的女子。
她身着黑色劲装,脚踏长靴,头戴一顶缀有一圈轻纱的竹编斗笠。尽管她的面容被轻纱遮掩,但顾旭仍能感受到她那锐利如剑的视线。
就在这个女子出现的刹那,胡云突然双手捂住脑袋,跌坐在地上,眉头紧锁,牙关紧咬,仿佛正在经历极致的痛苦。
眨眼间,黑衣女子便收起了长剑,稳稳地降落在顾旭和赵嫣的身旁。
顾旭上前一步,朝黑衣女子拱手道:“在下驱魔司总旗顾旭,见过徐阁主。”
眼前这个清冷利落的女子,赫然便是蜀地剑阁的阁主、大齐王朝“五圣人”之一、苏笑的师尊徐曼。
顾旭虽未曾亲眼见过她,但却曾通过画像和别人的描述,对她的相貌和一贯的穿着打扮有所了解,再结合她的修为,因此一眼便将她认了出来。
徐曼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原来你就是最近那个声名鹊起的年轻天才顾旭啊。能把《焚天七式》运用到这种程度,确实非同寻常。难怪苏笑总想找机会同你切磋切磋。”
“徐阁主过奖了。”顾旭回应道。
“徐师妹,你来了……”忽然间,跌坐在地、捂着脑袋的胡云开口道,声音痛苦而沙哑。
徐曼转头看向他,隔着那层白色轻纱,无人能窥见她的真实表情。
她向前两步,目光忽然被胡云胸前那朵绢花吸引。胡云伤痕累累,衣衫褴褛,而那朵绢花却色彩鲜艳,干净如新,显得格外突兀。
正当她要开口时,胡云身上再次黑气升腾,双目中的痛苦挣扎瞬间消失,重新变得冷漠而阴戾。
顾旭大概能猜到,这是邙山鬼王和胡云自身的意志,正在激烈地争夺这具身躯的控制权。
他没料到的是,胡云做了这么久的“鬼侍”,他的自身意志竟然仍然存留着,没有被邙山鬼王彻底磨灭。
而且,胡云与剑阁阁主之间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毕竟,当徐曼现身时,胡云的自我意识变得格外活跃、顽强,甚至隐隐抵抗住了邙山鬼王的控制。
“滚。”徐曼瞥了眼那股黑烟,语气冰冷地说道。
她没有出剑,但却有银色剑芒一闪而过,将黑烟斩得粉碎。
胡云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眼神中再无空洞冷厉。
徐曼缓缓蹲下身子,伸手捉住他胸前的那朵绢花,轻声问道:“胡师兄,这些年……你都一直把它戴在身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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