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个木盒子放入袖子,继续揣着手走出东宫,李承乾一边道:“从年初回来之后,父皇有再让你去军中的打算吗?”
兄弟两人走出承天门,身边也没其他人陪着。
李恪的身高与李承乾相当,两人的额间与眉梢很相似,都像当今皇帝。
李恪的口鼻更像杨妃。
而李承乾的五官更接近皇帝,倒是一双眼睛与当今皇后一样。
从承天门走到皇城中,李恪一直落后皇兄一步走着,解释道:“从领军卫回来之后,有三个月了,父皇也没再说起让我去军中,反而是安排了一个叫权万纪的文臣,说是要来教导。”
“父皇对你还是很重视的。”
李恪连忙道:“其实父皇也是很在意东宫的,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李承乾笑着道:“父皇当然在意东宫。”
“还请皇兄不要因为丽质的婚事与父皇闹嫌隙了。”
走到朱雀门后,李承乾气馁道:“你们都这么认为吗?”
李恪接着道:“弟弟口拙,说不出什么好话,若皇兄真执意反对这门婚事,弟弟愿意帮皇兄劝谏父皇。”
李承乾点头道:“你是孤的好兄弟。”
李恪低着头,又道:“母妃说过,皇兄会在这个时候帮助丽质,那么将来我们几个兄弟姐妹有了难事,皇兄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两人从朱雀门走出,走入朱雀大街的闹市。
杨妃教出了一个好儿子,这个儿子努力又实在。
这是上天都在眷顾李唐,皇帝的身边有几个好女子,皇帝的膝下也有几个好儿子。
许国公的府邸不难找,只不过许国公的府邸距离赵国公长孙无忌的府邸很远,两家宅邸隔着一个坊市。
从朱雀大街走到安邑坊,这里最大的一处宅院便是许国公府邸。
走到门前,见李恪还有些拘谨。
李承乾劝道:“放松些。”
话是这么说着,还劝着他不要拘谨,其实李承乾也很拘谨。
门房见到是太子殿下与吴王殿下来了,连忙行礼道:“两位殿下,入院内吧。”
整了整衣襟,李承乾走入这处宅院,这位舅爷的府邸很宽敞,院内可以看到各种兵器,不得不说这位舅爷也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唐立国初的这些文臣哪一个不是文武双全?
高士廉就坐在院子里,他半眯着眼,手捧着一卷红楼正看着。
等李承乾与李恪走近后,他才皱眉抬眼道:“这红楼中荣国府到底是长子继承,还是次子继承?”
李承乾倒也不客气,直接在舅爷面前坐下,拿出木盒子放在桌上,道:“父皇也这么问过。”
高士廉抚须小声道:“怎么回你父皇的?”
“红楼不过是个故事而已,这世上也没有如此奢靡的荣国府,父皇没有再追问了,不过他说更希望让长子来继承。”
“老朽也觉得应该让长子来继承。”
李承乾从盒子中拿出一叠牌,牌是用软木片做成的,外面包着桑麻纸,整理着牌,接着道:“果然,连您都是这么想。”
高士廉诧异道:“难道最后不是这样的吗?”
李承乾将牌整理好,放在桌上,“以后舅爷会知道的。”
高士廉努着嘴,像个老顽童般冷哼一笑,一双眼睛盯着眼前这个少年人,缓缓道:“每一次李孝恭那边的红楼一出来,老朽都能第一时间看到,你小子不愿意说出来,是因为这个荣国府一定不会让长子来继承,次子继承的荣国府一定会衰败,若不是这样,红楼这个故事就成不了绝唱。”
不得不说,高士廉的这双招子真是毒辣,一眼就看出了关键所在。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人,会得到武德,贞观两朝皇帝的器重。
李承乾低声道:“孤真的很想让舅爷长命百岁,想着早日登基让舅爷再帮孤主持朝政。”
话音刚落,李恪惊疑地看向皇兄,什么叫想着早日登基?
高士廉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李恪,笑着道:“吴王殿下。”
李恪连忙作揖道:“见过许国公。”
随后高士廉又看向了李承乾,皇帝的所有孩子中还是最喜欢这个大外孙。
至于其他的皇子,不论他们如何努力,都不如这个懂事又孝敬的大外孙。
无它,就因为他是观音婢最牵挂的长子,也是长得最像观音婢的。
李承乾笑道:“舅爷近来身体如何?”
“老朽都这把年纪了,还谈什么身体如何?”高士廉笑着道:“坟地都挖好了,祖地的好多同乡,现在就盼着老朽早日入土,他们也好早点了却一桩心事。”
“孤最近琢磨出一个打牌的游戏,想要与舅爷分享。”
“也是你闲来无事专研出来的?”
“人闲着嘛,一个人清闲到某种程度时,做一些无聊的事也不奇怪,不瞒您说我最近在专研种菜,种葡萄,等成功之后,说不定今年的夏天您就可以吃到东宫种出来的葡萄。”
“嗯,老朽就勉强多活一些时日。”高士廉笑着道:“等你当了皇帝,一定是一位明君。”
李承乾道:“还等着您老能扶着孤坐在皇位上。”
李恪的额头流下些许汗水,眨了眨眼,快速地用袖子擦去,不敢吱一声。
“这个牌局两个人玩没有意思,你也一起玩吧。”
“啊……”李恪又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有些慌乱,只能应声坐下道:“喏。”
与李恪还有舅爷讲明白了牌局的规则,三人便开始打牌。
一开始,李承乾就赢了好几局。
高士廉本想着是自己经验不足,从初窥门径到开始利用规则,熟门熟路之后,还是输给了这小子好几次。
不由得脸色也难看起来,崇文殿的棋局也就罢了,就连这种把戏还玩不过一个少年人了?
高士廉倒吸一口凉气,皱眉看着手中的牌。
闲暇之余,李承乾对一旁这位年迈的仆从道:“可以帮孤买一些甑糕吗?”
“回殿下,老奴这就去。”
“还有。”李承乾叮嘱道:“要买好一些的,多买点,带回去给弟弟妹妹吃的。”
“喏。”这位老仆从一脸笑意地离开。
良久,高士廉摇头道:“这游戏终究不如棋局有意思,棋局千变万化,这牌玩着又无深究之道,久了便觉得乏味无趣。”
“一个小游戏,让舅爷见笑了。”
“年纪大了,坐久了或站久了,这腰背便受不了,这些天没去上朝,你父皇也不让老朽辞官,真烦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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