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分。
江边的渡口来了一艘平底船,温神佑早就等不及了,手下人叫喊着让那船快点来。
“快快快。”
一行人将车马早就卸下,此刻分别装上了船,便晃晃悠悠地朝着江那边而去。
渡了江,又往上又行了一段路,终于看见了一座城。
鹿城郡的郡治鹿阳县古称鹿城,这里和西河县只隔着一条江和一座山,但是繁华程度却全然不可比拟,好似天壤之别。
这里位于长江航道的枢纽地带,有着胤州最大的港埠鹿角浦,联通东西南北,成这里乘船便可直接抵达京城。
除此之外这里也是军事重镇,江边的鹿角浦战船林立,散落于周围各处还有营寨和战兵万计,防备着西边的巴蜀和北朝。
远远望去。
一边,港埠之中船来船往、帆影重重,岸边呼喊声绵延不绝。
一边,城中套着城,城郭连着城郭。
高低不一的墙壁层层叠叠,港埠和内城、外城、郭城、仓城连接在一起。
往来道路四通八达,牛马车辆在门口挤压在一起排着队等候着入城。
远处,还有着营寨之中士兵进行操练的影子。
温神佑自然不用排队,匆匆忙忙驱车进了城,回家还没有来得及喘上口气,就看到大堂里一身影正四平八稳地坐着。
温神佑顿时一惊,这大白天的,阿爷怎么还在家中。
往日里对方要么去了军中巡视,要么就是在都督府或者刺史官署,很少留在宅院之中。
而且更不对劲的是,这宅院里原本应该有着不少随侍的仆从,今天是一个也没看到,安静得出奇。
温神佑感觉不对劲,想要退出去。
风紧。
扯呼。
但是,那大堂里的身影已经看了过来。
温神佑没得办法,只能立刻上前见礼:“阿爷,今天怎么在家里。”
对方眼睛一瞪:“怎么着,我还留不得了?”
温神佑和老鼠见了猫似的:“阿爷您日理万机,平日里总是忧心公务和家国大事,我这不是关心您么?”
鹿城郡王温绩语气平缓了下来,看起来十分关切地问道。
“佛奴啊!”
温绩招手让温神佑过来,温神佑慢步上前,正准备上演一幅父慈子孝的画面之时。
温绩突然脸色一变,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后道。
“哦!”
“不对,我险些忘记了。”
“现在应该叫神佑了吧!”
温神佑支支吾吾:“这神佑,不是也挺好听的嘛,神佑、佛奴,这不是也差不多……”
温绩猛的一拍桌子:“砰!”
啪嗒,温神佑一下子跪倒在地。
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开口。
抬起头,温绩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根大棒子。
温神佑:“诶,阿爷,阿爷,这是作甚啊!”
温绩:“作甚,我打死你这个王八羔子混账东西。”
温神佑:“阿爷,阿爷,这可不行啊!”
温绩:“怎个不行,我还打不得你了?”
温神佑:“打我随便打,但是不能骂我王八羔子,这不是把你也给骂进去了吗?”
温绩听闻先是一愣,然后脸上瞬间血气上涌,涨红不已。
“随便打,好好好。”
“这可是你说的。”
温绩挥着大棒子,气得面色通红:“出去转了一圈,连名字也改了,这是不是打算再过两天把姓也改了。”
温神佑:“这不改不行啊,神仙有旨意,这是上天安排的,我能怎么办啊!”
温神佑连滚带爬,他五短身材,但是却格外灵活。
在地上滚来滚去,温绩硬是打不着他。
温绩再一挥棍子,温神佑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去了,棍子直接拍到了桌子上。
温绩狠狠地说道:“你给我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让你阿娘来打你。”
温神佑想起自家阿娘,顿时身体抖了抖。
阿爷打他也顶多就是打几下出出气,阿娘打他那可真的是往死里打啊!
“别别别,我现在就出来。”
温神佑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被温绩一把按在了地上。
温绩挥舞着大棒子狠狠地抽了他屁股几下,打得看上去虽然狠,但是没什么大碍。
不过温神佑惨叫连连,但是眼角却一直看着自家阿爷,看起来对方总算是出了气,将棍子扔在了地上,然后又坐了下来。
“要不是因为伱娘,我早就打死你这货。”
温绩看着揉着屁股站起来的温神佑,没好气地说道。
“好了,别装了。”
温神佑龇牙咧嘴:“没装,真的疼。”
温绩懒得理他:“天子向佛,因此我给你取名为佛奴,你以为这名字是能够随便改的吗?”
温神佑:“天子只要能够得见到云中君的威灵和神通,也定然会有所变化。”
温绩:“你这么有把握,那西河县的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这才几天让你变得这般鬼迷心窍。”
温神佑上前:“不不不,这可不是迷魂汤,阿爷,这一次我可是真的见到大法力大神通的神仙了。”
之前温绩在外巡视,因此温神佑只是上报并没有当面叙说,而信函之中能够说明的东西毕竟有限。
不过。
鹿城郡王温绩既没有全然相信,但是也没有否定。
他做下的决定就是让温神佑请那神巫来鹿城一趟,是真是假当面一看便知。
若是真的是个有大法力的,那便将祥瑞报到皇帝那里。
不过温绩对这個所谓的神巫以及祥瑞其实并不是太上心,有自然是好的,能讨得天子欢喜。
因为他和贾桂那等人不一样,这些事情对于早已经位极人臣还是宗亲郡王的他也没有太大好处,顶多算得上是锦上添花。
不过,也没有什么坏处。
此时此刻,温神佑又仔细说起了自己在西河县的见闻。
例如云壁山神峰之上匪夷所思的景象,夜里出行所遇见的鬼神,金谷县外天雷落下的大坑。
这还是他见到的,还有一些他所没能见到的,诸般种种汇聚在一起,鹿城郡王温绩也有些惊疑不定。
温绩:“这世上莫非还真的有这般神异之事,还就发生在江对岸?”
温神佑:“阿爷,这可是我亲眼所见,做不了假的,这一次神巫过来您一看便知道,还有那云楼宝殿一定要修啊。”
温绩没有答应,但是也没有否决。
所谓云楼宝殿,其实就是一座塔楼和一座神祠庙宇,修起来对于温绩来说没有任何负担。
但是哪也得看准了,要是最后发现是被个装神弄鬼之辈给糊弄了。
温绩站起身来:“你说得这般厉害,我倒是要看看,那神巫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个时候外面的仆从也进来了,整个大堂变得热闹了起来,有人和温绩通报外面的事情,有人收拾着乱糟糟的桌椅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棍子。
温绩听完通报之后朝着外面走去,同时回过头对着温神佑说道。
“最近。”
“拈花僧大师来了我胤州做法会,现在已经听说了西河县的事情,据说也想要见一见这云中神祠的神巫。”
温神佑顿时一惊:“拈花僧大师,他不是在北边吗?”
这拈花僧可不是一般人,据说来自于西域都护府,师承一位佛门大德。
其曾经在辩经之中当场生生的说死一入了歧途的魔僧,据说死的时候面色惨白拜倒在地。
也曾经将西域一杀人如麻的国主说得皈依佛门,连国王都不做了一心追随于其身旁。
可以说是声名赫赫。
而温神佑之前说出的那些关于佛乃觉者的道理,其实都是源自于这位拈花僧,可见曾深受其影响,还有其宣扬的佛理远扬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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