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考官:“二位来之前,齐国公夫妇刚走,他家的齐小公爷,那真是天资聪颖,文章写得是花团锦簇,但却失了钢骨,若再潜心磨练个几年,日后必有所成。”
顾偃开:“是是……那犬子的文章呢?”
主考官:“哎……此正是可叹之处!”
父子俩的心弦同时绷紧。
“你的文章,”主考官对顾廷烨道,“我和另外两位主考都看过,文辞俱佳、气势恢宏,字里行间颇有效仿范文正公之志。按理说你应该榜上有名。”
顾廷烨低头作揖:“学生惶恐!”
顾偃开由衷欢喜:“过奖过奖!”
“可是你为什么要替杨无端鸣不平呢?”主考官突然眼神犀利。
父子俩当场愣住。
“那杨无端,就算再是个旷世奇才,可恃才傲物、出言不逊,那就不能算是可用之才。他赴京考试却沉迷花街柳巷,屡试不中,做些闲散词曲也就罢了,还敢大放厥词,说什么科举及第不如情寄花楼……他说这种话,让满朝文武如何自处?让我们这些修经治学的人如何自处?中原王朝数千年,选官制自先秦的世卿世禄,汉朝察举、征辟,至魏晋九品中正,直到有唐一代才有了科举选才,这是多少寒门子弟用血泪换回的通天之路?若不是我朝太祖深谋远虑,沿用前朝科举制,多少寒门才子要被埋没于黄土中?恐怕,像你这样出身的公子哥,早就把天下士子的路堵死了!你啊你啊,你既能写出那样的文章,却为何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主管文官选拔,又是谏院出身,连皇帝都骂过,全然不怕得罪眼前的这对勋贵父子,最后一句话甚至是拍着桌案骂出来的。
顾廷烨当场跪下:“学生不敢!这些话,原是我八岁时在家中的胡言乱语,当时只有……”他猛地看了一眼顾偃开:“只有一个家人,之后我再没有在其他地方说过这样的话。彼时我……我什么都不懂,后来开蒙读书,才知道治国不易、读书不易,更知晓天下寒门士子出头不易,我是断然不会再说这种话的!”
顾偃开也说:“我这儿子虽然放浪,却也知道点分寸,八岁在家里说的话,怎的……怎的就影响到这次科考?”
主考官摇头:“这我就不知了。官家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这件事,震怒非凡,不光把你从三甲上给刷下来了,还让你和那杨无端一样,五十岁才能考!!!哎,顾公子,就算我信你现在所说,可我也不知该怎么帮你了。”……
父子二人神情恍惚地上了马车,在车里久久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顾偃才终于开口:“你真的没在其他地方说过这些话?”
顾廷煜眼红如血:“那时我看大哥哥字好,总爱跟在他身边练字,说这话时,并无别人在场。”
顾偃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顾廷烨上前给他顺气,顾偃开推开他:“我还是觉得不可能,一定是你在外面说出去给旁人听到了,这才传进官家耳朵里。”
顾廷烨:“父亲,求您信我,我真的没有。”
顾偃开:“你哥哥自小体弱多病,又走不了科举仕途,日后就算我死了,爵位也会落在他头上,他有什么好害你的?”
顾廷煜:“是啊,我也一直在想,为什么大哥哥总要害我。小时候,他摔倒了,就说是我推的;他生病了,说是我吓的;五岁那年,他拿了您的扳指,却说是我偷的……可父亲……父亲您总是不肯信我,只信我哥哥的,每次都把我打得皮开肉绽。我的冤屈真的无处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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