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相不可!
末将以为,待城内杀的火起,方才是进城的一刻。”
若论战机,岳飞把握的不错,但若论战略,此策就要失却江宁城民心了。
“岳兄,洒家的杀心杀意,俱是冲天之辈。
洒家可以不分良善,诛叛宋之人九族,只因他们自有取死之道。
洒家不知他九族之人谁人获益,便要一概诛绝之。
但有些人在洒家眼里,却不可死,也不能死,他们死了,那大宋就真的失却民心了。
不论真假,今夜这江宁府城,荡北军都必须要进。
众将切记,宁可多死荡北军将士,也不可使大宋赤诚之民枉死!
若今夜是金贼的空城计,洒家便认栽,但只要有口子,洒家认为荡北军诸将士,今夜可以克复江宁城!
这样还省了洒家火药炸城的耗费。
记住,若是我大宋赤诚之民开的江宁府城,诸军进城之后,切不可任其在城中厮杀,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此时,民是民、军是军,即为大宋之荡北军,就要死在大宋赤诚之民身前。
若义民死伤过多,诸将即便生擒了金兀朮,也是有过无功!”
李鄂一通军民之别说完,岳飞便带头跪在了帐下。
“枢相英明!
枢相万胜!”
岳飞一跪,口号一喊,众人也只能无奈跟随。
“报……
军营之外,有一伙民壮,领头之人言说其是原建康府通判杨邦乂之子,杨再兴!
因其父不愿降金,被金贼剜心而死,特来枢相军中报效。”
听到这个军报,李鄂意味深长的扫了帐下岳飞一眼,这杨再兴既然敢来,他这个大宋的总揽军务,就不好弃之不顾了。
“好!
江宁开城在前,义民投靠在后。
此乃荡北军克复江宁府之吉兆,诸将各自回营,立即自江宁四门攻入。
封城各寨,要留足人手,以免金贼垂城而逃。
今夜,洒家要让金兀朮部在江宁府城之内全军覆灭!
诸将若有机会,便生擒了那金兀朮,也好让新投我军的杨再兴,剜其心为父报仇……”
李鄂令下,诸将散去,跟这位枢相同路的岳飞却言道:
“枢相,听闻金兀朮是金国四太子,留下能否换回二圣?”
这话李鄂就不怎么愿意听了,瞥了岳飞一眼,便说道:
“换回二圣做什么?
继续让他们祸害大宋天下么?
自二圣北狩,我大宋只有惨死于金国的二圣,不然我大宋正义之师如何绝灭金国?
四太子?
洒家在汴京已然弄死一個二太子完颜宗望了,还有一个金主阿骨打胞弟,完颜杲。
换二圣回朝,岳兄你可莫要糊涂……”
听到李鄂对北狩的二圣是这么个态度,岳飞心中刚刚升起的赤诚投效之心便凉了半截。
想及刚刚这厮所说,不北上灭金,就要耐不住寂寞之语,岳飞也好像明白了什么,只能面带复杂的看了面前这位大宋枢密使一眼,便不再开口了。
“小人杨再兴,拜见枢相老爷!”
岳飞沉默,李鄂沉思之际,来官军营地碰运气的杨再兴便被引着跪在了帐下。
“倒是个精壮的好汉子。
可能带甲而战?
会使刀枪剑戟中的哪一样?”
听到上首枢相问话,杨再兴回道:
“枢相老爷,家父在时,便时常督促小人武艺。
带甲而战小人可以,刀枪剑戟也俱都熟悉,只是军中杀人最快者非枪槊莫属,那小人就该擅使枪槊。”
听到杨再兴回答,李鄂一乐回道:
“好汉子!
今日洒家便给你为父报仇的机会,若洒家擒了金兀朮,便让你活剐了那贼厮鸟。
比暴虐,我大宋文史之上的暴虐,足以让一干金贼悔不当初。
将洒家战甲拿来,再与这厮一条好步槊,咱们一起克复江宁府……”
说着话,李鄂也脱掉了身上薄棉甲,开始着他的五重甲。
一边着甲,一边吃着藿香正气丸,喝着已经晾凉的浓茶汤。
“岳兄、杨再兴,你们也吃些喝些,今夜只怕又要鏖战一夜喽……”
见枢相李鄂左一层右一层,扎甲里面套皮甲、皮甲里面套锁甲、锁甲里面还有一层锁甲,最后棉甲罩身。
岳飞本想提醒这位大宋的枢密使不可亲身犯险,但亲眼见李鄂着甲之后,他心中的千言万语又说不出来了。
就这五层甲,弄不好狼牙大棒也砸不死。
“枢相,小人在外面的一干兄弟也俱是精熟枪棒之人,有几个武艺不在小人之下。”
听闻杨再兴说辞,李鄂也不怀疑,军阵高手,除了武艺之外还有胆气。
力大、胆壮之辈,未必不是军中高手,军阵之中接战,许多江湖中的灵巧招式也是没卵用的。
真正的厮杀场,就是你一刀我一枪,你弄不死我我便弄死你的赌命场所。
力大砖飞,用在军阵之中倒是甚为贴切。
着甲完毕,留下值守营寨的兵丁,李鄂便带着孙安、赛韦陀、岳飞、杨再兴,一马当先直扑江宁府南门而去,他们身后,才是荡北军的万余将士。
“枢相,如此以身犯险,却是不该!”
看着火头渐起的江宁城南门,看着手提大刀,腰挂双剑锏的李鄂、孙安、赛韦陀三人。
岳飞之前在帅帐堵在心里的话,终是说了出来。
“洒家死了,却是江南君臣的幸事。
可惜,洒家自汴京守御战开始,杀的人多了,却不曾伤过一丝油皮。
洒家心中的暴虐太多,兴许死了才是最好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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