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邦昌被射杀于宣化门外,完颜宗望大怒,便要杀光这次的男俘虏,进而攻破汴京屠灭城中的所有人。
只是这种暴虐的想法,被右路副帅完颜宗翰给挡住了,他没在汴京城下吃过亏,筹谋的角度自然跟完颜宗望不同。
不杀青城之人,但不意味着完颜宗翰不想攻城、屠城。
省事的计谋不成,就只能强攻汴京城垣了。
只是完颜宗翰的这一决定,却让金贼两路联军,承受了比太原城下更大的损失。
虽说这些日子筹备了不少攻城器械,但汴京城垣,也是今非昔比的样子。
本以为一战可下的汴京城露出獠牙的时候,仅一个时辰时间,就让四面攻城的金军,损失了大几千人。
这个时候,就是显示农耕文明优越处的时候了,马上骑射自然要数弓箭最好。
但到了坐地守城的时候,脚踏弩这类威力大,且弩箭造价更为便宜,工艺更为粗糙的战争工具,杀人的效率就不是普通弓箭可以比拟的了。
不信邪的完颜兄弟,组织了数次攻城,莫说登城了,靠近城墙都是千难万难,能靠近城墙的十不足一,能登上城墙的百中无一。
粗糙的攻城方式,汴京城垣仅靠士卒民壮手中的脚踏弩,便足以让城下十万金贼望而生畏。
战争消耗,对如今的汴京城而言,也是九牛一毛,李鄂看了各处的消耗数量。
金贼以如此烈度攻城一整年,汴京城还是能扛住的,只是不知道金贼有没有几百万人,投入这个血肉磨盘之中。
初次攻城碰壁,完颜兄弟便派了新君在城下劝降,对此城上一干士卒民壮理都不理,甚至有箭矢射向城下劝降的新君赵桓。
如李鄂所说,南下擒龙,擒的还是双龙,完颜兄弟再怎么也不会让赵桓死于汴京城下。
先有张邦昌的伪楚,后有赵桓这个新君做了叫门皇帝。
城外的完颜兄弟虽说不是亲兄弟,但拿捏的却是整个大宋的命根子,任由这俩兄弟这么玩下去,他们终会找到徽钦二宗真正的用处。
用这俩号令汴京没什么卵用,但若完颜兄弟转头南下,可就结果未知了。
如今完颜兄弟、徽钦二宗以及大宋许多朝臣,俱在城外的青城观之中。
而青城观里还有李鄂提前布置的杀招,只要派时迁等人出去一趟,引燃青城观地道里的火药,一些糟烂事儿也就灰飞烟灭了。
现在将徽钦二宗弄死在汴京城外,并不符合李鄂的长远大计。
但在大宋这地界,青城的徽钦二宗,还是有相当号召力的。
杀不杀不是问题,认不认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如射杀张邦昌等人的时候一样,慕容太后所居妙玉观之中,汴京残余百官再次聚首。
这次商议的就是,是否送太上皇与新君殡天了。
正经弑君,无论哪朝哪代都是个敏感而沉重的话题。
李鄂在妙玉观大殿说了青城地道里有万斤火药,可送二圣殡天。
殿中汴京百官,这次就很难达成一致了,天地君亲师,君位仅排在天地之后。
似张邦昌这类蛮夷推举的伪君杀多少,殿上众人都没有负担。
但换了徽钦二宗,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太上皇赵佶,作为大宋的道君皇帝,御极二十余年,虽说不似人君相貌,但在大宋就是真正的苗裔正朔。
新君赵桓虽说是太上皇推出来的挡箭牌,但也属苗裔正朔之列。
妙玉观殿上的慕容太后,即便真的有新君赵桓的禅位诏书,但公诸于天下,终归还是缺了赵宋皇族的苗裔正朔。
即便再加上太上皇的诏书,哪怕再加上赵家历代皇帝的诏书,慕容太后也终是后宫干政,先天不足这一项,便是怎么也无法弥补的。
因为正朔之缺无法补足,所以慕容太后头次坐殿议事便草草收场。
殿议之后,众人陆续退场,殿上便只剩了慕容太后、计相慕容彦达、李鄂,以及不知自己该在还是不该在的三衙总帅曹曚。
见曹曚还在犹豫进退,慕容彦达便开口说道:
“二郎,这也算是太后头次临朝,如此虎头蛇尾,怕是要影响太后威仪。”
兄长慕容彦达这话说了,殿上的慕容太后眼神却依旧留在李鄂身上,对外事基本保持着不闻不问的状态。
“如此才是好的开端。
女子坐殿,跋扈了不好,便如今日这样不言不动为最妙。”
听了二郎李鄂说法,慕容彦达刚想说话,但见殿上独坐的妹妹脸上却有了笑容,只能将不忿的话,压回肚中。
“李兄此言不好!
当此国破家亡之际,却不好让金贼挟持二圣,毁了大宋的江山社稷。
如今慕容太后有新君赵桓的禅位诏书,法理之上便是大宋正朔。
若因二圣的缘故,汴京城被攻破,那大宋皇室的列祖列宗,也会责怪我等将臣护国不利。”
新君赵桓叫门,也是惊着曹曚这位三衙总帅了,好在城头民壮士卒们争气,自家开弓射走了赵桓。
若被赵桓赚破汴京,那结果,曹曚不敢去想。
“曹兄,现在说的是杀不杀二圣,而不是以后如何。
青城二圣杀不杀、死不死其实无关轻重,不管杀不杀、死不死,这汴京城门,都不会因他们而开。
目前要紧的是将汴京残存官员,拧成一股绳。
二圣杀与不杀,洒家一句话便好。
杀了,眼前事是清爽了。
但以后屠灭金国,咱们就少了国朝大义。
洒家不想杀二圣,所以让众官聚在了妙玉观之中。
若真要杀,洒家早在太上皇出城之际,便可杀了。
曹兄,大宋可不止汴京一城,杀了二圣,天下四百军州不服的……”
李鄂这话与其是说给曹曚的,到不如是说给计相慕容彦达的。
许多事,做得说不得,就比如王时雍、徐秉哲搜刮汴京女子、财帛,惹起民怨之事。
王时雍、徐秉哲被看押之后,这事赵武依旧在做。
而且王时雍、徐秉哲所搜刮的汴京女子财帛,俱被看押在城中,并没有解送城外,更没有发放给苦主。
还有就是,汴京六品上官员及家眷、财帛的索拿、搜刮,也不是王时雍、徐秉哲所主导,但汴京城中的说法,却就是王时雍、徐秉哲做的。
两人被李鄂看押之后,也会时不时的露面,这些事就不好细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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