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呢!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朝廷的兵刃也是花钱来的,即便是残兵,也要计较一下价钱的。
以山东地为试点,让各村寨以粮食换残兵,这才是正理。
不花钱得来的玩意儿,下面的村寨也不会珍惜。
如今正是每年的青黄不接开始之时,各村各庄、各家各户,少一石粮食,都会饿出人命。
乡民手中的粮食都换了残兵,剩下的口粮就是他们的命根子。
饿死与否当前,莫说是三亲六故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想动他们粮食,下面的百姓都会拼命。
洒家说到这,李正使喘了大气,这是心中落停了?
不妨还照前次的劄子,听个半零不落就上报朝廷。
洒家倒要看看你这个一心为国的文人,是怎么祸害你的国朝、君父、黎民百姓……”
听到李鄂这边还有下句,李光钦佩的同时,也有赧然。
虽说李鄂的说辞,让李光不禁长舒了一口大气,但听到后面的半零不落,他的心便又悬了起来。
“法师教我。
李光浅薄了。”
散兵安民法的劄子上了,对江南士绅而言就是木已成舟。
心中慌乱的李光,强提精神想了一下以粮换兵的主意,这里面还真是有破绽,若底下百姓不愿换,此事虽好,但却执行不下去的。
“知道自家浅薄就好。
沿路行军,洒家让你多读兵书,你都读到哪里了?
朝廷上下,似你李光这种庸官太多,兵法之上识不得几条,便敢在军营、朝廷出谋划策,你是咋想的呢?
以为自家是孙武在世,还是诸葛重生?
都不是,你特么装的什么明白人、大瓣蒜?
打仗,哪有你这酸儒想的如此简单。
还兵刃发了,按照清单聚兵,只怕到时候你聚到营中的,全特么是贼匪!”
听了李鄂这位奉武头陀的斥责,李光也是无言以对,这话怎么说?
这文章抄都抄不好,就莫说还嘴辩论的事儿了。
“法师教训的是。
还望法师不吝点拨。”
如今木已成舟、错已铸成,改,李光倒是想改,但江南的士绅们,怕是不会改的。
“将换取残兵的粮食,与来年的农田税赋相抵。
若无战事,换兵之粮,折三成赋税。
若有战事,且出了气力,折五成赋税。
如有战事,且出了死力,折十成赋税。
此法只可用于山东地,用到江南地方,只怕江南全境都会免税。
若遇上这种情况,李正使怎么办?
洒家也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杀!
从严从重的杀!
谁敢在安民法之中,欺上压下,讨税赋的便宜。
以族诛之!
以朋党诛之!
尽杀那些四体不勤的男丁,将女子充于汴京的酒肆妓楼之中,
此类人多半都是江南大户,不杀不足以增加赋税。
不杀不足以改善民生,不杀也不足以绝灭匪患。
李正使,你若敢杀,还能杀。
杀着杀着,你就会杀出朗朗乾坤、清明世道。
可惜,你不是洒家,做不得这些。
此法用了,还要用一用在江南的朱勔,官家伐辽在即。
山东的土地租税可免,但江南的租税一粒也免不了。
杀上几家大户立威,将责任推给朱勔,官家还是圣明官家,江南则还是富庶江南。”
听了李鄂的一通‘杀’字,李光就知道自家劄子的事难办了。
什么族诛之、朋党诛之,可都是针对文人士大夫的,这事说着不错,但却没法去做,此乃大宋之根,怎生杀的?
“哼!
就知你这酸儒要胆怯。
江南不说了,那边的事你不做,自有人会收拾他们的。
只是那时节,可就比洒家说的惨多了。
江南事的解决之法,洒家就这一条,杀透了也就好了,杀不透,江南必然有人要作反。
咱们只说这山东地,洒家此法名为绝粮法。
有了租税的提前征收,以及之后的减免。
用不着普通百姓去做什么,大户们自然会响应。
李正使,只等着梁山泊周边,每庄每户尽是兵甲吧!
征取这粮食的用途,李正使可知道?”
所谓的杀透江南地,便可得一清明世道,李鄂可不是瞎说的。
但许多事,也只是能说不能做,即便能做,也没人做的了。
断臂求生可以,断头以继黎民生计,大宋的文人士大夫们是不会去做的。
说完了山东地的绝粮法,李鄂眉毛一挑,就在征集的粮食上做起了文章。
“法师也说了,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李光洗耳恭听法师高见。”
江南税赋,如李鄂说的一般,有朱勔在,有官家的伐辽大计在,便不会全额免除,即便说了会免除,也不可能免除的,一小部分或许可以。
但大部分,绝无这种可能。
“呵呵……
倒是乖巧。
自然是聚于一地,引梁山贼寇于坚城之下决战了。
只是此等决战,总要有十分把握才好。
若失了军粮,再失了坚城,那特么乐子可就大了。”
绝粮于境内,聚粮于坚城之中,才是李鄂对梁山的绝粮之法。
江湖恩义,有些时候也要做个抉择的,若梁山舍坚城不取,反而劫掠黎民百姓。
李鄂便正好趁机取下那梁山大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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