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讨到了一支上上签,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方言和他从榆林,回到延川。
此时的招待所,不复之前的热闹。
眼瞅着方言已经搬走,陕北的作家、编辑、记者以及文学青年们,也就不来了。
趁着这个机会,方言准备重新搬回来。
于是到陆遥家拿行李,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爆发出陆遥和林答的争吵声,声音大到整个院子都能听到,争吵的关键就在于——
陆遥只管写书,根本不管家事!
“我现在也不计较你不打招呼,扔下我们娘俩,就去白云山道观了,我就想问问。”
“打你回来到现在,白天见不到你人也就算了,怎么到了晚上,还是见不到你啊!”
林答语气里充满着愤怒。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
陆遥解释说下午到凌晨三四点是自己创作的黄金时间,而早晨相当于休息的时间。
从而,养成了“早晨从中午开始”的习惯。
“可我是白天上班,晚上睡觉!”
林答委屈巴巴地哭诉,本来夫妻之间,就异地分居,一年能见的次数,屈指可数。
结果现在,一天到晚基本上见不到陆遥。
包括孩子在内的一切琐事,都是自己扛。
简直是丧偶式生活!
争吵了会儿,陆遥也许自知理亏,沉默不语,一個劲儿地抽着烟,听着林答泣不成声。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方言的呼唤声。
“岩子,你怎么来了?”
陆遥皱着眉头,走出了门。
“你看你多粗心,自己在路上给嫂子买的礼物,结果落在招待所,害得我多跑一趟,给你送来。”方言手上拎着一盒水晶糕。
这在陕北,可是奢侈的稀罕物。
得亏延川的供销社也有卖,自己没白跑。
“我?”
陆遥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对啊,你为了省钱,连抽烟的档次都降了,还特意找我借粮票,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落下呢,赶紧拿着,待会儿送给嫂子。”
方言道:“给她一个惊喜。”
陆遥注意到他的眼神暗示,哪怕再迟钝,也明白其中的用意,递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然后借花献佛,拿着水晶糕回去。
一想到陆遥的自尊心那么强,方言本来担心他拉不下脸哄老婆,能不像孙少安一样蹦出一句,“我真想锤死你”,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万万没想到,陆遥竟然办到了。
“水晶糕的钱和票,我待会儿给你。”
“别介,钱和票就免了,哪天你来燕京找我的时候,给我捎上一盒就成了。”
“这怎么行呢,多亏了你替我解围。”
陆遥叹了口气,“要不然……”
“咱们哥俩就别计较这些了。”
方言摆摆手,“不过有句话,本来不该由我这个外人说,但我还是想说,嫂子挺不容易,你在长安,她在这儿,一个人又要工作又要带孩子,能多关心,就多多关心下嫂子。”
“我知道,我知道。”
陆遥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里面一根也没有,只剩下个空壳,既烦躁,又无奈道:
“等把她工作调动的事情解决了,我们一家人团聚了,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工作是一方面,生活上也要注意。”
方言掏出自己的香山,拍在他的手上。
“嗯。”
陆遥点了下头,又聊了一支烟的工夫。
方言把在这里的行李打包带走,林答搭了把手,而陆遥说什么也要把他送到招待所。
夫妻俩默契得,仿佛刚才从未发生过。
方言推脱不了,只能由陆遥陪着。
刚回到招待所,就听工作人员说打来了一个电话,指名道姓要找自己,一问谁打来的。
赫然是莫伸。
立刻拨了回去,才知道莫伸从讲习所结业,就调到西影厂当编剧,眼下《大秦之裂变》正热,西影厂自然想要改编拍成电影。
于是,特意派出他和副厂长来谈这事。
“来的副厂长叫什么?”
“吴天名。”
“行,那就定在后天,我在招待所等着。”
挂断电话,方言摸了摸下巴:
“也许嫂子的工作调动问题能解决了。”
“真的吗!”
陆遥一个激灵,“岩子,你有办法?”
………………
4月22日,下午。
方言和陆遥在招待所里,见到了莫伸,以及吴天名,此时的他,40多岁,头发还在。
看上去敦实粗犷,眼神炯炯。
也算是大器晚成的一个人,本来是西影厂的演员,但因为长相平平,难以在演员道路上大放异彩,于是乎,就改行当导演。
靠着《生活的颤音》,崛起影坛,《人生》、《老井》、《百鸟朝凤》,让他成为第四代电影导演的代表之一,但更重要的是,他还是第五代导演的伯乐和精神导师,陈凯哥、章艺谋、顾常卫等等,都受过他的关照和提携。
而且担任厂长期间,把西影厂带上顶峰。
不过现在,吴天名还只是刚从厂长助理升的副厂长,脸上洋溢着热情,紧紧地握住手:
“我们绝对没有怠慢方老师的意思。”
“只是我们厂长和其他副厂长都是五六十岁的人,年纪大了,身体受不得路途颠簸。”
“所以由我和莫伸代表他和西影厂,来跟您当面聊《大秦之裂变》的改编工作。”
“也就是说,吴厂长全权负责?”
方言给两人倒上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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