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场长听闻,脸色一变,慈祥的眉目间显出几分锐利。
他提着煤油灯走到乱坟岗前,扫视了一圈。
“这条路,我走了十多年,也没看你们敢拦我。怎么遇到旁人,就学会逞能了呢?”
他这话像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乱坟岗中的东西发出警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就在老李场长说完话的那一刻,头顶的月色忽而明亮了许多,不再是原先模模糊糊的毛月亮。
“走吧。我们回林场。”
老李场长回头对着我俩笑了笑,三人就这样轻松穿过了乱坟岗。
我俩走在后面。
大嘴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说:“陈大夫,刚刚握手的时候,你发没发现老李场长的手,不一般。”
我说:“很多老茧,怎么了?”
“注意这些老茧的位置了吗?”
我摇头。
大嘴说:“虎口、食指左右两侧、掌心,这三处。”
我回想了一下,位置确实和大嘴说的一样。
大嘴说:“这是常年打枪和使刀,才会磨到的位置,我猜这个老李场长一定是个退伍军人。”
大嘴不愧是军属大院长大的孩子,他只通过老茧的位置,就能判断出一个人的职业。
我先前时候,只感觉老李场长身上有一股子不一样的精气神。
现在结合大嘴的推测,果然完美契合。
夜路走着也无聊,我掏出大嘴顺来的战斗牌香烟,给老李场长点上了一支。
三人一路闲谈,多数时候都是我俩扯着嗓子喊,老李场长才能听清。
大嘴有点喊累了,于是想打开老李场长的话匣子,让他多说点。
他将话题一引,问道:“老场长,您年轻时候打过小东洋?”
老李场长说:“小东洋没打过,只打过老美。”
打老美?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这里是安东,是边境。
老李场长口中的打老美,应该就是那场立国之战,KMYC。
我问:“听您的口音,应该是云南人吧?怎么打完仗,没有回家乡,反而留在这里。”
老李场长听后,忽然停住了脚步。
此时我们正站在一处山头。
这座山头海拔虽然不高,但是向东看去,仍能看到滔滔江水,无声奔涌。
那就是鸭绿江。
老李场长望着江对岸,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说:“回家乡?我从村里带出来的兵娃子,都留在了对岸,我有什么脸面,一个人回去……”
说着他语气停顿,似乎有些哽咽。
“二十年了,我自愿守在这里。这里离他们最近,没事的时候,就能隔江看看他们……”
大嘴少有的正经,他丢下烟头,一个立正,对着老李场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问道:“不知道您隶属于哪个军,哪支部队。”
其实我已经推断出了大概,只是有些话,还需要亲口听本人来说。
我也丢下了烟头,对老李场长打了一个立正。
老李场长说:“投诚的部队,只不过打了几场小仗。老军长说,只有仗打好了,才能在兄弟部队面前,抬起头。”
大嘴说:“投诚的部队……难道您隶属于……”
“50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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