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循暗月的法则,开始千年的旅程。”
“众生啊.......”
一轮冰蓝的暗月,在这宽广无垠的空间中,缓缓的升起,灰败的雾气逐渐散去,就连脚下冰凉的地面,也逐渐化作寒冷的水面,而菈妮高举起玛莉卡的头颅,吟唱着属于暗月,也属于........他的律法。
“在这冰冷的长夜中,漫长的思考吧。”
“何为恐惧、彷徨、孤独。”
“以及,为何陷入黑暗。”
玛莉卡破碎的身躯逐渐化作淡淡的金光破碎飞散,而永恒女王空洞的身躯内,黄金树律法的象征,代表着交界地权柄的艾尔登法环,也一同化作碎屑,消失在了逐渐凸显出形体的漆黑宇宙之中。
菈妮缓缓放下了空荡荡的手臂,她转身,背对着冰凉的暗月。
她看着路明非。
而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躯莫名开始化作淡淡白雾消散的路明非,也正在与菈妮对视着。
按照路明非对暗月律法的解读,菈妮对众生宣告的律法,已经结束了。
但,她却又一次开口。
“最后,明白生命的意义,以及,失去神与神人之后,你们,又获得了什么。”
路明非的思绪迟滞了一瞬间,他甚至还没有能反应过来,菈妮最后的话到底有多少含义的时候,一股好似作用于灵魂的引力,从他身后传来。
路明非下意识对抗着那股力量,他盯着菈妮流露出淡淡笑意的左眼,对着菈妮探出了右手,似乎想要抓住她,想要挽留些什么。
菈妮却只是站在原地,用从未曾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的柔和笑容,看着挣扎的路明非。
“神人所成的律法,需要王,来维持。”
“但,暗月的律法,有所不同,它摒弃了神,自然,就不需要王。”
“菈妮!等...等......”路明非挣扎着,想要向着菈妮迈出脚步,但刚刚抬脚,身后的巨力,便将路明非整个人拽倒在地,但路明非挣扎的也愈发疯狂,他有些话,想要问她,但伴随着身后的那股力量愈发强大,他的意识,也愈发模糊,甚至连完整的话语,都无法吐露。
“路明非......黑夜彼端所有的孤独,仅属于我。”
菈妮的声音传入路明非的耳中,却好似从极为遥远的虚空,传入他脑海中的缥缈之声。
“滴...滴...滴...”脑海中,某种极具规律的机械音,从更缥缈的远端,传入他的脑海之中,但他此刻已顾不得那些了。
意识模糊,视线晦暗的此刻,路明非只能死死的盯着背对暗月的菈妮那张,略带微笑,显得洒脱又寂寥的面庞。
“神人的伴侣,也就是王。”菈妮轻柔的诉说着。
冰冷孤寂,性格古怪的神人,终于第一次,在榆木脑袋一般的王面前,吐露了自己真正的心声。
“千年的旅途之后......”菈妮最后看了一眼自己身前空旷而冰凉的水面,缓缓转身,眺望着象征自身律法的暗月,“再让我启程去寻找你吧。”
“届时再见,My Lord。”
————地球————
——2010年,5月——
“菈妮.......”
“等等.......”
高烧说胡话的路明非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原本整理得极其工整的被窝,也因为他胡乱的挣扎全部裹在了他的身上,好似一条被包在虫茧里的毛毛虫正在挣扎着,欲图破茧成蝶。
直到某一个动作的瞬间,贴在他身上的电极片被挣脱,刺耳的高分贝警报声响彻了这个空旷的单人病房。
而路明非,也在这高分贝警报的刺激下骤然清醒,好似挣脱了沉重的海水,骤然浮上海面的溺水之人。
他大张着口鼻,剧烈的呼吸着。
脑门上,细密的冷汗,打湿了他额前许久未曾修剪的黑发。
病房外,混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哗啦啦的滚轮声正在迅速靠近。
而路明非根本无从在意那些。
他此刻既没有在乎自己回到了心心念念的地球。
亦没有关注自己贴满了全身的电极片。
他只是低头,愣愣出神,看着躺在自己右手中,那枚雕花绮丽,镶嵌着大块冰蓝色宝石的暗月戒指。
回来了.......但似乎,一切都晚了。
脸颊划过清泪,少年低头看着自己从未曾仔细打量过的戒指指环的内侧,病房外明亮的阳光,照亮了戒指内侧精细雕琢上的文字。
【所有人物,皆不得拿取此物】
【黑夜彼端所有的孤独,仅属于我。】
此刻,不需要提问,也不再需要回答。
菈妮在戒指内刻下了誓言,却又主动指引自己去找到了戒指。
而自己.......
又一次的,没有能察觉到他人的心意。
病房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但却并没有人,踏入这间病房。
路明非的叔叔婶婶......
路明非的主治医生,着急忙慌的护士......
今天恰好来探望他的同班同学......
这些人,全都停下了脚步,他们震惊,甚至震撼于路明非此刻表露出的无声而滂沱的哀伤。
简直就像是。
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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