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她已经什么都不能思考了。
这一瞬间恐惧、害怕,紧张,担心,直接将她几乎压到崩溃。
那一对男女中的男人,似乎鼓起了勇气,在老徐连滚带游地接近岸边的时候,跳入江水,用力将老徐给拽上了岸。
老徐滚在地上之后吸了半口气,也是一顿狂咳,然后总算是抽进去一口整气儿,稍微缓过来了,连忙爬起来,面向江水,大声喊:“陈流火!”
可是张安竹一点儿也没注意到。
身边的那对男女在惊惶地叽叽喳喳地说什么她连一句听不清,只觉得整颗心不停地不停地往下沉沉沉沉沉,像是永远沉不到底,她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江水一个浪头过去将陈流火卷起来的那一幕在她眼前反复地闪过。
她甚至希望那一刻的人是她自己。
突然有人指着江水中的某处,叫道:“在那!人在那!”
张安竹一个激灵,立马朝着对方指的位置看去。
那儿距离她的所在已经有一段距离,加上下雨,她只匆忙地捕捉到了一眼,似乎有个人在水里游着。
但就这一眼,却让她猛地觉得一阵头晕,她只觉得自己现在全身都发软,手抖得厉害,背后全是冷汗。
她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甚至下一秒都可能晕厥过去,但她强撑着让自己站着,因为她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对,看得更清楚一点。
再近一点……
张安竹不知不觉地抬起脚,往那边走过去。
看清了,确实是有个人。
他游近了,越来越近。
他从水里站起来了。
他上了岸。
他朝她走了过来。
张安竹的心突然不跳了。
许是一直紧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松弛下来,那种先是痛苦不堪的绝望,紧接着是不可思议的狂喜、大喜大悲的叠加之下,比过山车还要激烈一百倍的情绪,顿时如百米高的海浪一般,汹涌扑来,吞没了她。
她直接腿一软坐在了河边儿上,过了几秒才缓过劲来,突然又猛地爬起来,用她最快的速度,往陈流火这边飞奔过来。
奔到他面前两米远的时候,才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他。
“答应你会回来的,”陈流火看着她,笑了一下,“说好了,回去要把你的秘密告诉我啊。”
张安竹直勾勾地瞪着他,没出声,两秒钟之后,她猛地往前一扑。
陈流火没防着她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刚抱住她,她已经用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一股力量传来,陈流火配合地低下了头,然后,她的嘴唇狠狠地压在他嘴唇上。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笛声。
*
医院内。
洁白明亮的病房。
病床上,方晓缓缓地睁开了眼。
她往四周看了看,认出了是医院,接着又看到了坐在一旁的陈流火和张安竹,顿时回忆起了什么。
听到病床方向传来的动静,陈流火和张安竹都看了过去。
看见正试图用手支起身子的方晓,张安竹连忙走到床边,轻按了下她的肩。
“醒了是吗,别乱动哦,”她对方晓说,“医生说你肺部可能受了损,得卧床休息几天观察一下。”
方晓躺平下来,看着她,轻声问,“我们的车是不是掉水里了?大家都没事吧?徐智呢,他怎么样?”
张安竹刚要说什么,陈流火忽然走了过来,脸上露出一抹沉痛,“节哀……”
“什么?”方晓愣了。
陈流火看她一脸迷茫,又轻声说了一句:“节哀顺变……”
方晓整个人都懵了,手指下意识地紧紧拧住床单。
难道、难道,徐智他……
“节哀你个头啊!”张安竹忍不住拧了陈流火一下,嗔道,“她才刚醒,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吓唬人好不好!”
方晓又是一怔。
“什么意思……”
她刚问出这几个字,病房的大门便被人推开,同时,老徐的声音传来。
“哎哟这医院的吸烟区真不好找……”
陈流火扭头看着走过来的老徐,叹了口气,“就这个意思,祸害遗千年啊。”
“我这个祸害还不是你救的,”老徐一点儿不生气,转身就抱住了陈流火,在他背上拍了几下,“大恩不言谢,我真能活千年,一定分你五百年,不,分你九百年。”
“行了,别客气,”陈流火被他拍得咳嗽了几声,“方晓醒了,赶紧来看看。”
“啊!”老徐立马松开陈流火,扑到了病床前,一秒落泪,叫得像是看到了国民初恋裸奔一样的激动,“媳妇儿,媳妇儿,你终于醒了!”
方晓醒的时候是早上八点多,紧接着,警察、保险公司也都来了,问了不少问题。
老徐的车被消防队从河里吊了出来,这辆车是老徐新买的,到手才半年多,老徐多少有点儿心疼。好在他买了保险,另外那辆白色suv雨夜开远光灯,要承担大部分责任,损失倒不是很大。
陈流火和张安竹的手机泡了水,现在也没法使了,陈流火找人借了个手机,给方容打电话简单地说了下情况,方女士一听就慌了,赶紧杀到医院。
见到陈流火和张安竹后,方容抚着胸口,一会儿说谢天谢地人平安没事就好,一会儿怒气冲冲地质问老徐以后还敢不敢下雨天半夜开车。
老徐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出。
方女士还带来了两套衣服,陈流火和张安竹分别去医院的卫生间里换上了。
经过一番检查,陈流火、张安竹和老徐三人的身体都没大碍。
等一切告一段落,已经到了中午。
方晓的肺部进了水,还得住院观察几天,老徐留下来陪她。
陈流火则是和张安竹、方容一起离开了医院。
坐车回去的一路上,两人耐心地回复了方女士的嘘长问短,保证身体确实没有任何异样,并答应一有异样立即去医院就诊后,方容才叮嘱两人回去好好休息,她去给两人煲点汤再送过来。
“别折腾了妈,”陈流火说,“我们回去洗个澡再吃碗泡面就倒头睡了,累死了已经。”
方容这才作罢。
云锦天居。
洗完澡,陈流火和张安竹各自端着一碗泡面,在吸溜吸溜地吃着。
他的是鲜虾鱼板面,张安竹的是香辣牛肉面。
陈流火那碗里面还加了两个荷包蛋,张安竹则是一个。
一口气干掉整碗面和两个荷包蛋,再喝了几口面汤,陈流火才满足地放下面碗,“饿得眼都绿了的时候,连泡面吃起来都是香的。”
张安竹忙着吸溜吸溜地吃面,只点头“嗯。”了一声。
陈流火放下面碗,扭头看向客厅方向的落地窗,昨晚一场大雨,现在却已雨停云霁,正是一天阳光最好的时候,阳光从薄薄的云层上洒落,绚烂晃眼。
对比几个小时之前,他还和张安竹在雨夜的江水中苦苦挣扎。
突然有恍若隔世之感。
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一般,觉得阳光如此美好过。
原来,人生最大的意义,就是活着。
只要能活着,就很好。
陈流火再转头看向张安竹,她也吃完了,正放下筷子。
他便将两个碗端起来,拿到厨房去洗了。
出来时,张安竹正拿着吹风机给她自己吹头发——方才她洗过澡,没来得及吹就吃面了,所以现在头发还是湿的。
陈流火走到她的背后,从她手里接过吹风机,给她吹着。
张安竹闭上了眼,过了会,她忽然问,“你怎么不问我,要告诉你的秘密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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