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听,寻一处宅子安置,和以前一样……什么一样,不过就是从端茶倒水的小妾变成了见不得人的外室罢了!”
她连连后退,频频摇头,笑着笑着就哭了,“杨少菲,今日既然将话搁在了明面上了,那么咱们就说说清楚,也算算清楚,往日我花在你身上的银钱,大抵都是我自愿的。我百合虽是个风尘里走过一遭的小女子,未曾见过大世面,但也做不得你这些说一套做一套的行径,既送了,我断断不会要回来。”
“百合……”
“诶?这姑娘忒好说话,怎么可以不还?”子秋感同身受到气急败坏,“还!必须还……呜!”
嘴巴被捂住,岑砚手疾眼快地将眼看着就要窜起来的人往下一拽,“小两口吵架,你掺和什么掺和?”
子秋待要说话,无意间瞥见姬无盐,蓦地浑身一颤,瞬间噤声。
姬无盐头上的斗笠不知何时到了寂风的脑袋上,露出来的那张脸被雨水打湿,冷白冷白地,像染了层秋霜。嘴角微微下拉,眼底风暴渐起。
子秋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树下那两人,让姑娘想起往事了。
头疼。
她讪笑着低唤,“姑娘,回呗?寂风都打哈欠了。”
“我……”全心全意都在莲花灯上的孩子闻言下意识反驳,就见子秋无声做了个口型,微愣之下瞬间了然,很夸张地打了个哈欠,拉着姬无盐的手晃了晃,撒娇,“姑娘,回吧。”
将两人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却也纵容着,眼底冷意尽散,她低声应道,“好。回吧。”
起身之际,树下的百合再一次避开想要伸过去拉拉扯扯的手,低了眸子声音微凉,“但是……你如今屋子里那张黄花梨的床,必须给我送回来!我只此一点要求,自此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去娶你的高门贵女、迎你的锦绣前程,我这里,你便不必来了!”
这些年,用了百合许多银子是真,若这边真的断了,短期内自己手头上分文不剩可如何是好?杨少菲自是不愿,苦苦哀求,“百合,你这是作甚?我是真的喜欢你……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好吗?她不过就是个摆设,不会影响到我们的,真的,我保证……”
姬无盐冷哼,当真自私又薄情。兴许男人都是如此,利益至上,所谓情爱不过是说说。
不管承诺还是誓言,终究有口无心。
一时间,倒也说不清楚到底是百合更可怜还是那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子更可怜了。
她不再看树下之人,牵着寂风的手往回走。敏锐的孩子察觉到她的低落,指尖挠了挠她的掌心,抬头看她,使坏得逞般咯咯地笑。
她拍拍他头上的斗笠,没说话。
也不知道多久以后,两人都离开了,徒留树下一把翻在地的油纸伞,和一朵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脏污绢花……
北国的夏夜,总带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萧索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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