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人性的另类昭揭,还是说,人间本就这样,金钱、权势、暴力,可以让一整个村的人蜕变成地狱里的妖魔?
那么,
解救这些愚民还有什么意义?
打掉盲山的毒窝有什么意义?
与金钱规则抗争有什么意义?
这样的话,
就什么都不要做了吧?
“不——”
村民后方响起一阵骚乱,一个女人跌跌撞撞挤进来,扑通跪倒在村长面前,哭着说:“村长、村长你放过他们吧,不要杀人了啊村长,放他们走吧,他们不会再来了,村长,咱们作的孽已经够多了啊,不能再干这遭天打雷劈的事了!”
村长鄙夷的看着抱住自己小腿的刘寡妇,拼命挣脱开,然后一脚把她踹倒:“你一个臭婆娘,懂个屁,这些人是要害咱们过苦日子的,留不得!等他们出去叫警察来,你们连苦日子都过不了,直接去坐牢了!”
刘寡妇哭着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们做的什么买卖,那种白色的东西叫海|洛因,那玩意儿比鸦片还狠啊——”
她流着泪看周围的村民:“鸦片、鸦片你们知道吧?咱们中国的老祖宗就是被那东西祸害得亡国了啊!”
其中一个发际线很高的村民挠挠头:“从小在村里长大,没念过书,啥是鸦片?”
云衡凉笑一声,拳头打进泥土里。
秦岭无声看着所有人,像看马戏团的猴子。
刘寡妇说:“那天、我看见扎西的车上落下份报纸,我就拿过来看,你们知道我看见什么了?那上面白色面粉一样的东西,不就是你们卖的货吗?报纸上写,那东西被人乱卖,吸一次就上瘾,很多人为了买它,连自己老婆孩子都不要了,那些年纪轻轻有前途的小伙子小姑娘们,为了买它,甚至去卖血、卖|身,他们都疯了啊!”
村长嗤笑一声,说:“那是他们自己乐意,我们又没拿刀逼着他们买,对吧?”
村长看着村里其他人。
村里人纷纷点头:“就是啊,我们都是凭良心做买卖。”
刘寡妇还要说什么,村长将她踢开,对村里人讲:“现在这两个人留不得,你们杀了他们,村里就没有后患了,你们可以继续过自己的好日子。这两个人死在村里,我不说你们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
村里人举起手中的棍叉,开始朝秦岭跟云衡围拢上去,秦岭将云衡紧紧护在身后,眼神冷漠盯着这些人,喊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你们今天草菅人命,总有一天东窗事发,不要乱来!”
村长挑挑眉毛,对村民喊:“只管打,法不责众,真有一天事情败露了,能判什么罪?”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讨论:“是啊,咱们这么多人打,最后谁把他们打死的都不知道,咱们都不知道,法律又能知道谁打死的呢?”
“哎,赶紧上吧,这俩王八犊子,差点要害死咱们。”
“就是,以前种地的时候冬天饿得没饭吃,政府管过咱们?好不容易自己过上好日子了,还有人眼红,真当该死!”
刘寡妇又疯狂扑到村长脚边,哭着喊:“村长,村长你放了他们吧,就算把他们锁在村里也行啊,我养着他们,不要杀人啊——”
村长一脚把她蹬开,暴喝道:“你懂什么?你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清楚,勾结外人,吃里扒外,你也该死!把他们锁在村里,有天跑了怎么办,村里出任何事情都是毁灭性的,全村人的好日子没有了,这责任你担得起?”
这时候,不等刘寡妇再说话,村长直接下令:“你们一起上,乱棍打死他们,谁第一个打,我赏一万块!”
这句话一出,村民们骚动起来,开始挥舞着棍叉朝秦岭打来,秦岭拉着云衡侧身避过,一脚蹬过去,把棍子踹断。
村民们有些束手缚脚,团团围着他们,不时拿棍叉试探。
村长急了,声音拔高一度:“第一个打的给五万块,其余人打一下给一万!”
像油锅里的热油沸腾起来,村民们眼前的黑雾似乎更浓重了,浓重得像凝结成某种有质量的沉甸甸的实体,陡然散发出慑人的压力。
他们的眼睛都红了,高高举起棍叉,嚎叫着扑上来。
棍子、农叉、锄头,所有人举着武器,围着秦岭和云衡打。
秦岭仓皇拉着云衡躲避,矮身在人堆里冲撞几下,人群如铜墙铁壁,堵得死死的。
刚开始躲过去几下攻击,慌乱中,秦岭跟云衡身上都挨了几下打,秦岭用手臂死死护着云衡,却被人用锄头狠狠敲一下,整个人疼得青筋都爆起来。
这时候,刘寡妇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疯狂挤进人群,哭喊着:“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了,这是人命啊、人命啊——”
然而,没有任何人听从刘寡妇的劝说,不知道是为了所谓的好日子还是为了所谓的打一下给一万,所有人都争抢着往前挤。
刘寡妇尝试去劝说一名村民,却被对方一把推开,刘寡妇倒在地上,见秦岭和云衡身上疯狂落下棍棒,连滚带爬扑过去,挡在他们身上。
她哭着喊:“你们住手、住手啊!不要杀人了,你们作的孽已经够多了,会下地狱的啊!”
她大喊着:“这是人命啊!!!”
紧接着,声音戛然而止。
村民们狂热又有些麻木往前挤着,挥舞着棍叉一下一下打着挡在两人身上的刘寡妇,事已至此,所有人都已经失去理智。
人性的最后一点光彻底泯灭。
云衡被秦岭护在身下,刘寡妇又把两个人护在下面,三人便是以这种姿态承受着一群被金钱蒙蔽成魔鬼的人的击打。
直到某一刻,一滴血从上面滴落,砸中云衡的眉心。
她眼神怔怔的往上看,她看到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对着自己,在血污下面,刘寡妇的眼睛布满希冀的亮光,死死盯着秦岭跟云衡。
刘寡妇的额头不知被谁用锄头砸一下,凹下去一大块,触目惊心的伤口不停往外流血。
她几乎用尽全部力气,对两人说完最后一句话:“你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外面……让外面的人……不要再买这些害人东西了……让太阳、照进来啊!!!”
说完,刘寡妇的手从上面垂落。
云衡眉心那滴血静静躺在那里,鲜艳而悲壮的凝住。
轰隆隆——
一声惊雷炸响,起风了、下雨了。
闪电照亮半边天空,照亮整座盲山,照亮某间房那尊光芒普照的金佛。
这一束天光,无边无际的照亮黑暗,照亮这些疯狂的村民丑恶嘴脸。
所有魑魅魍魉,在这束光下,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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