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渐歇。
空气中皆是大雨后的泥土芬芳,举目望去,天上乌云不散,四方尽暗淡。
在外侍立的晚香望着天空,思绪飘远。
背后似有无形的力量在不断的涌现、闪烁,然后又消失。
她对之完全充耳不闻。
不知如此过了多久,晚香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但却缓缓皱起了眉头,因为她视线所及天空密集的乌云,正在呈现超脱自然规律的古怪逆行,风向向北,但乌云却在向南飘。
她柳眉微微蹙起,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一些什么,眼神缓缓下飘,不仅是乌云翻卷不和风向,她面前的整个世界都在此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不协调之处。
一阵雨后风吹过,山中竹林却并不朝同向摇晃,反而东倒西歪,各自歪扭,似有难言的力量在此刻涌现,将周边世界切割成了相交却不重叠的若干个画面……
天地,似乎在飞速的支离破碎、崩解。
难言的心悸从心底攀升上来,她下意识想要返回房中,唤醒江寿,速速逃离。
但是。
来不及了。
她的动作忽然僵硬在了原地,瞳孔飞速收缩,眼睛不受控制的睁大,不论呼吸和心跳都在此刻停滞了——
视线尽头,竹林之外,天空上的乌云陡然腾起,形成旋涡,疯狂的盘卷舞动,仿佛有一杆通天巨棒在其中不断地搅弄,内里难以名状的猩红色占据了整個天空、整个视界。
似有无穷恐怖在其中哀嚎,咆哮。
一杆直插云霄的粗大长枪从远处,犹如山岳,拔地而起。
其周围劲风烈烈,势吞山河!
一只几乎看不清全貌的巨大手掌,从中握着那杆长枪,其手臂一寸寸从乌云深处,伸了出来。
接着,晚香看到了被猩红色所包裹着的红色披风,随乌云飘卷。
原来,天穹之所以被映成了猩红之色,皆是因为这披风。
随之而现的,是一颗头上眉心长着一颗竖眼的巨大头颅。
三颗眼睛紧紧闭着,岿然未动。
它的整个身子都被遮蔽在乌云中,但光是显现出一颗脑袋,却足够恐怖、催人癫狂。
让人看一眼,便生出胆寒的恐惧!
在其背后,在望不见尽头的血色乌云之间,影影绰绰似乎有无数的长枪顶天而立,无数的金甲银甲罗列其后。
不可名状的景象之中,传来了宛若万马奔腾般的巨大脚步声。
咚——咚咚咚——
每一下,大地都跟着震颤几分。
在竹林深处,一道比竹子还要高上许多的伟岸身影,穿着亮银色的银甲,缓缓走出。
它手中握着杆长超过四米、刀锋也有近两米的巨刀,其银甲之上沾满了粘稠的血浆,就像是刚从一滩血池中爬出来的一般。
它的头盔之上,两条极长的红色羽翎冲天而起,邪刺向上,微微摇晃。
面上戴着与脸部完全融合烙印在一起的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猩红发紫的血眼,有摄人心魄之大恐怖。
它每走一步,晚香都感觉心脏随之遭受一次重击。
待到它走到竹林之外,“咚!”的站定,并“轰——”的一声将手中巨刀重重砸在地上之时。
隆隆隆隆——
大地以其为中心,朝四方龟裂,一寸寸的延伸到这残破小院之外,裹挟狂风,囊括巨力,遮天蔽日。
扑通!
晚香七窍流血,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上。
脸上的恐惧与震撼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仿佛死人般的木然,其额头眉心处微微蠕动,似乎有一只眼睛即将破体睁开。
……
房中,江寿方才甫一使用坐观法,便觉头脑剧烈的针刺剧痛,得到了一些缓解,并迅速有清清凉凉的力量,从头脑中疗慰而过。
然后随着坐观入定,以及怀中“血心”双向发挥作用,他头脑越发清明,思维越发通顺。
用个简单的比喻来说,他的大脑就像是一间陈旧、残破的房子,而坐观法与“血心”的双向作用,就像是有人为之清理陈年旧土,又将房间四处的蛛丝一点点清理干净,重新修缮一番。
恍惚间,他面前的视野不断拉升、逆转。
他看到了当时在大雨中,与那冷厌电光火石般爆发战斗的每一个细节。
就仿佛施加了慢动作,他清楚的看到了出掌那一瞬间,他体内每一条经脉中的血气走向,看到了自己每一个动作的拆分与彼此间的配合,心中瞬间有了些许明悟。
“这一掌灌心脏而过之后,激发全身经脉肌肉变得活跃,从而爆发更强大的力量,但在此过程中,对心脏产生的冲击太过剧烈,一个不好、便容易裂心而丧命,一次两次不显,若练得多了,对内腑伤害十分严重。
“但这明显是经过‘真武堂’的简化版本,真正的、完全的灌心掌绝非如此!若能以较为柔和的血气,耐心浇灌心门、如烹小鲜,长此以往不仅对心脏无有伤害,反而能壮血气,强内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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