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码头,商旅云集,工匠诸多,生各项生意自然好做。
但是能把店面维持几代人的,必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吕记茶楼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六代传承,确实了不得。
天刚亮,大厅里就坐满了客人。
绿眼红发的泰西人,大鼻子的波斯人,乌漆麻黑的不知道哪来的人,南洋、天竺、倭国……基本上只要听过的地方,都能找得到。
“诸位,早!”刘兴祚拱着手走到了桌子面前。
“刘爵爷早。”诸人纷纷回礼。
刘兴祚满脸带笑,道:“承蒙各位抬爱,咱便开始了。”
“爵爷快点,迫不及待啊。”有人叫道。
满堂大笑。
各家茶楼饭馆多有读报的,但是子爵当读报人可就这一个。
纯属于爱好,而且能赚不少,刘兴祚倒是乐在其中。
“今天,咱先不说其他,就说皇帝建洗水池这一节。”刘兴祚先把文章背了一遍。
五月了,天气相当燥热,皇帝想修个游泳池。
这都不算個事。
不要说皇帝富有四海,就算如同豪绅都不觉得这是个负担,哪怕要铺石板细沙栽树。
“诸位都知道,陛下勤俭惯了,一向是不怎么舍得为自己花钱的。
听说洗水池耗银百两,就犹豫了,但是又真的想修,踌躇不决。
因此,陛下决定,让京师百姓投票。
就在第八页,有一个勾一个叉,大家可以剪下来拿到府衙门口,勾是同意,叉是反对。
三日后开箱,勾多则建,叉多则罢……”
“那还用说,肯定是勾多!”有人大声叫道,引来一片附和。
又不是建三大殿要从贵州运大木那般劳民伤财,不过花百多两银子挖个池子罢了,值得甚么?
“咱自然知道肯定会通过,咱们大老爷们不在乎,大姑娘小媳妇岂能不在乎?
咱想说的是,会有多少叉被投进去。
东家做了个局,诸位可以押注,都是老主顾了,下注皆做茶费,分别不打折、九折至一折乃至终身免费……”
吕记茶楼趁机做营销,阁臣们也在讨论这事。
皇帝不会闲的慌,肯定有深意。
很快,大家得出了结论:陛下圣明。
让百姓决定是否修戏水池,前所未有之举动,实乃千古第一开明。
“这点小事,不值得如此夸赞。”袁可立以洞察一切的口吻说道。
“首辅之意?”王徵好奇。
“首辅之意,陛下乃是为了增强百姓对朝政的参与感。”朱燮元说道:“大事肯定不能这样小而不紧的事可以如此办理。
陛下常言,天下乃百姓之天下,朱氏受万民拥戴而统治天下,然而普通百姓并不能参与朝政国策。
此次修建戏水池,便是一次尝试,或许以后会有更多事务如此做。
如此有利于激发百姓热情,让他们更热衷于朝廷事务,也要求我们多听百姓意见。”
“首辅确实是懂陛下的。”诸人点头。
聊完这事,几人准备开始一天公务时,秘书岳秉乾来报,衍圣公孔氏被押解进京了。
“百姓有何反应?”袁可立问道。
“并无反应。”岳秉乾脸色奇异,道:“百姓皆讨论陛下修建洗水池之事,全然不关心孔氏入京。”
“百姓只关心小事而不在意大事,不足与谋。”李标说道。
“非也。”袁可立说道:“在百姓眼中,孔氏不值一哂,其实与陛下的洗水池相差仿佛。
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是赋税多少,哪里可以做工,往哪里移民比较合适。
放大来说,其实儒家儒学也是无关紧要的,只要陛下能让百姓过的好,随时可以取消儒学。
即便我等位居朝堂之上,也难为儒学说话。
为儒学万世不移计,当谨慎行为,多多思考。”
智慧如袁可立,也没能总结出什么什么思想才是永世不移的。
皇帝知道,但是不说。
等时机合适,形成自己的理论,而不是让儒家一家独大。
当然,理论是理论,实际是实际。
得民心者得天下,人尽皆知,然而倒行逆施导致身死族灭的,不计其数。
灵江上,袁崇焕看着对面的城墙,笑道:“阮逆自以为山河之险可为依仗,耗费民力无数,却不想一朝失守,狼狈而逃。”
“所以放其南窜,令其压榨民心,待怨声载道时,王师开进,箪食壶浆啊。”周阿说道。
“全赖陆主政之策啊。”袁崇焕叹道。
“陆主政洞察人心,确实厉害,也不怪年纪轻轻做到一省主政。”周阿真心佩服。
冷无颜是轻兵突袭没错,但真要抽一支队伍蹲阮福源也不是办不到,不想办而已。
为了应对明军下一波进攻,阮氏全力以赴扩充军队。
只要适龄的,不管工匠还是农夫,全部强征入伍。
火铳火炮?
没有。
刀枪抖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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