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进殿,行礼完毕,未及归位,袁可立便请求发言。
穿着青衣的朱由检同意。
青衣,戏班子角色,至如今,已经是地位低贱者穿着。
皇帝穿青衣,表示已经认识到自己犯贱了,祖宗们别发火。
大臣们同样如此穿着。
圣明无过于陛下,皇帝绝不会有错,错的都是做臣子。
因此,袁可立不顾廷礼,抢先出来替皇帝背锅。
天降雷霆,要么皇帝失德,要么大臣失德,你说到底谁失德?
“天降雷火,焚毁宗庙,皆因国家动荡,祖宗难安。
臣为百官首,上不能匡扶社稷,下不能安抚黎庶,失德失行,进退无措,难堪大任。
臣请罪去职,以平上天之怒,慰祖宗之灵。”
“上天示戒,宗庙灾变,罪在朕一人,卿内阁首臣,义均休戚,正宜作朕痛加脩省,用回天意,岂可恳求罢免?
今万方多难,责重忧深,卿切不可升丘壑之念,意存退避。”朱由检果断否决了首辅的辞职报告,并且把锅扣到了自己的头上。
科学?
皇帝是什么?
天子!
老天爷不存在,老天爷的儿子怎么来的?老天爷的儿子不存在,天子还有什么意义?
当前局面,谁跟皇帝讲科学?皇帝又能跟谁讲科学?
推行科学,当徐徐图之,不能把自己给搞没了。
所以,朱由检忍了。
“上天降雷以警,朕当自省。
即日起,朝堂内外,无论官民,皆可上奏朝政得失及朕之过失。
切中时弊者,朕不吝嘉奖,并降诏实行。
杨所修。”
“臣在。”
“通政司纳内外奏章,即日起,收纳民间奏章,凡呈奏,全部递进,但有遗漏缺失隐瞒,以欺君罔上革职法办。”
“臣遵旨。”
“毕自肃。”
“臣在。”
“宗庙灾变,上天垂戒非常,都察院风纪重地,天下生民休戚,吏治臧否系于巡按御史,近年出巡在外,岂无失职害事者?卿总宪三月,自入院条奏宪纲之后,不闻考劾一人,朕不怪之,今后宜痛加修省,振举乃职。
令十三道御史各巡其地,凡生民之苦、吏治优劣、政务得失,皆访录奏报。”
“臣遵旨,必重振都察院职责,纠天下风纪。”
“房壮丽。”
“臣在。”
“天启三年京察,迄今已有四年,今年,再起京察,擢贤汰庸罚劣,不得因情面而免。
再考核各地官吏,贤德者擢,平庸者训斥,贪渎害民者,革职法办。
今年起,三年一察,勿得懈怠。”
“臣遵旨。”
“毕自严。”
“臣在。”
“清查积欠,能免则免,并清理冗余、冒额,但有阻碍,具奏以报。”
“臣遵旨。”
“来宗道。”
“臣在。”
“择吉奏谢南北郊,祭告景神殿太社稷,俱朕躬行,礼部遣官祭告朝日夕月等神。
诏令,除直系,凡出五服之宗室,皆免爵为民,允其科举从军,升迁如常例,务农从商者,地方不得阻碍。
察诸藩德行,有侵犯国法害民者,严办。”
“臣遵旨。”
“李养德。”
“臣在。”
“预备寝殿重建。
巨木难寻,劳民伤财,不合太祖仁慈爱民意,以砖木代之。
诏令曹化淳,核查孝陵等各处山林,若有良木,可采伐回京以用。
随采随补,千年不绝,勿使各陵裸露。”
“此举惊扰祖宗在天之灵,请陛下三思。”李养德当即湿了后背。
太祖头上动刀斧可还刑?
太刑了。
等以后失去圣眷,这就是抄家灭族的罪行。
“朕,天子,苍天降警,万千之罪,惟朕而已。今太庙不可不建,生民不可不恤,列祖列宗降罪,朕自祷告祈解。”
“陛下圣明。”诸臣拜服。
“即日起至入夏,罢舞乐宴饮,戒酒,节膳,罢进新衣,不纳宫人,民间有自宫及助人宫者,皆流放,不得赦免。”
“陛下圣明。”诸臣再拜。
“宗庙灾毁,无前大变,罪在朕一人而已。
诸臣勿以此为由行攻讦事,但有借此构陷滋事者,革职。”
“臣遵旨。”声音稀稀拉拉。
本来,许多人想借机上奏,弹劾阮大铖等人的,万万没想到,皇帝把事情给扛了。
奏章倒是能递进去,皇帝也会反省,但是能不能改呢?
估计够呛。
惆怅。
皇帝没搭理百官内心的惆怅,继续叫道:“高第。”
“臣在。”
“去大理寺职,掌刑部事,清查天下积案、疑狱,勿使生民蒙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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