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小心。”延阳君李时白殷勤地扶住翁鸿业,生怕他跌进海里去。
其实稳的很。
薄薄的冰层阻止了海浪,船靠在码头边完全不颠。
翁鸿业看着附近的船只在忙着装粮食,感慨道:“朝鲜王国上下之恭顺,本使必然据实奏报。”
“都是人臣本分,今次下官进京,劳烦天使照拂。”李时白点头哈腰。
别谈钱,伤感情。
就是要孝敬大明爸爸,迫不及待。
翁鸿业欣然应下。
不提刚过元宵节,海港冰块尚未彻底消融,朝鲜人就迫不及待地把粮食装上了船。
就说他逗留期间,天天有宴会,各路人马不是送美女就是送白银,要是不说两句好话,这钱拿着不踏实。
翁鸿业和朝鲜使团登船后,扬帆起航,另有已经装好的二十艘粮船随行。
每船装粮一千五百石,另外还夹带着朝鲜本地特产。
到了海面上,有东江和登州的二十余战船护航。
登州城头上,看着二十艘战船出发,周延儒松了口气。
务必万无一失。
董延献说道:“恭喜抚台,此趟差事功德圆满,不日回京,必为阁臣。”
“为朝廷效力,岂在职位高低?此话休要再提。”周延儒训斥道。
“是是是,在下孟浪了。”董延献连忙认错。
如果能克制住笑容,这态度就很真诚了。
不怪董延献憋不住笑,实在周延儒也憋不住。
当初皇帝让廷推第九阁臣,周延儒以为自己没机会了,没想到两次廷推结果都没让皇帝满意,此事也就搁置了。
只要自己把运粮食这件事办妥当,第九阁臣就是手拿把攥啊。
钱谦益,成基命?不好意思,小弟先行一步呐!
到时候,拳打东虏,脚踢西虏,把各地叛逆按着摩擦……练国事不足效,当为于忠肃啊!
就在周延儒畅想入阁后如何一展宏图大志时,运粮船队远方的海面上出现了十多个黑点。
“来头不明,小心戒备!”山东副总兵兼管莱登防海水师的王廷臣大叫一声,又道:“打旗号,运粮队先走,分两艘快船,分往皮岛登州求援。”
尚未判断敌情,王廷臣便先求援。
虚惊一场不过被批评一顿,大不了罚些薪水,要是坏了运粮大计,后果可不是他能够承担的。
命令下达,船队分开,各奔目标。
皮岛最近,毛文龙有人有船,当然是第一求援对象。
皮岛上,毛文龙正在迎接沈富甲。
沈富甲人如其名,一看就是富甲天下的员外,事实上也是富甲天下,恰如其先祖沈万三。
但凡由南直隶出海的货物,十有八九由他的沈家庄组织,包括来往于东江南直隶的海商们,也都与沈家庄有联络。
不同于一般富豪耽于享受,沈富甲经常出海经营各方关系,来往东江五次,与毛文龙相交莫逆。
“员外,好久不见。”毛文龙对自己的财神爷十分热情。
沈富甲说道:“听闻毛总督高升,在下喜不自胜,急急备了礼物,未等彻底化冻就来东江道贺。”
“员外有心了,受宠若惊啊。”毛文龙笑容愈发兴盛。
进了总督府,在富丽堂皇的书房里坐下,沈富甲拍拍手,立刻有仆从抬着十多个箱子过来。
箱子打开,毛文龙笑容隐没。
不是金银,更不是珠宝,而是一百多颗首级。
金钱鼠尾辫,建虏的人头。
“却不想员外如此勇猛,本督必上奏朝廷为员外请功。”毛文龙脸色阴沉。
一個商人在大将军面前秀建虏首级,红果果的羞辱!
没当场翻脸,都是因为沈富甲以前送的银子足够多。
“都督误会了,在下区区一商贾,如何能够上阵杀敌?”沈富甲笑容不变,道:“此乃毛帅指挥东江健儿击东虏水师之斩获,只恨水深浪急,太多敌尸被水冲走。”
“敌从何来?”毛文龙皱眉。
“敌正从朝鲜运粮来!”沈富甲回道:“都督,不可迟疑啊,当夺敌粮济东江军民。
若是东江军用不足,我等义商亦当解囊相助。”
毛文龙沉默片刻,叫道:“来人,沈员外舟车劳顿,且请去客房休息。”
“多谢都督。”沈富甲没有催促。
“叫大郎来。”毛文龙叫了一声,敲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一边是财神爷,一边是皇帝,这个选择可不好做。
做错了,那就是身死族灭……不一定会死,可以跑去建虏那边,但日子肯定没有现在这么舒服。
不一刻,大郎来了。
毛承禄,标营参将,长期统领养子养孙和女真人组成的家丁亲军,位列诸子之首,金人呼为“毛大”,毛文龙称为大郎,也是毛成龙倚为心腹的智囊。
看到箱子里的人头,毛承禄惊讶地问道:“爹,沈富甲送来的?”
他替毛文龙干过剃头的活,一眼就能分别出真假。
“是,他说这是建虏从朝鲜运粮的斩获。”毛文龙把事情说了,等毛承禄提供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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