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码子这活,张子义也曾教过他,分别以手指竖直和弯曲代表各种数字,以这种方式讨价还价,防止被人偷窥。
一番“争论”后,孙建平“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这人拽出一个布口袋,装得满满的,抱在怀里,圆滚滚好像个小煤气罐。
他掏出一块两毛钱,塞到孙建平手里,扯开大衣,把布口袋掖在怀里,向四周瞅了瞅,发现没人盯着,急匆匆离去。
孙建平捏着两张支票,咧嘴笑了笑,塞进口袋。
开门红!
第一笔买卖终于成交了!
又有几个捂得严严实实的中年人凑上前,仍是一番讨价还价后,买走两条鱼,十斤稻子。
黑市上有人卖粮食的消息像无声的电波一样快速传播开来,在这个物资极其匮乏的年代,吃上一顿纯粮食做的饭是多少人的奢望!
陆陆续续有人凑过来,你二斤我三斤,很快孙建平的粮食卖得只剩下一个底,鱼也被买走不少,连带着那副猪下水也被一个中年妇女以一块五的价格给包圆了。
不到半个小时,孙建平小瓶子里存的货物就被清理得七七八八,只剩下麻袋里一些没倒干净的散碎稻谷,以及一角猪肉没人买。
他把剩下的稻子都折到一个布口袋里面,剩下的那角猪肉干脆也不卖了,大摇大摆走到张子义身边蹲下,静静地看老张同志皱着眉,和一个小年轻揣着袖子捏码子。
大冷天的,老张脑门上却见了汗,但见袖子里两只手不停做出各种手势,最终还是老张妥协了,以五毛钱的价格把一只大野鸡卖给了这个小年轻。
“建平,我听人说那边有人卖稻子,你帮我买点……”老张捏着这张来之不易的五毛钱,递到孙建平手里,孙建平嘿嘿一笑,提起一布袋稻子,“张叔,都帮你买好了!”
“你这孩子,又让你破费,钱拿着!”张子义把钱硬是塞到孙建平口袋里,见有人来买沙半鸡,他急忙提起一只又肥又胖的晃了晃。
张叔的野味生意并不太好,看得多买的少,孙建平偎缩在墙根脚,扯掉手捂子,把刚才清理小瓶子所得的钱都掏出来数了一遍。
一副猪下水一块五,五百斤鱼,每条都在六七斤以上,按照一条鱼八毛钱出的货,一共得了六十一块三毛,一百三十七斤黄豆、葵花籽和高粱,一共卖了三十八块四毛……
还有些槽子糕、手电筒等零零碎碎的东西……
总计收入一百二十三块二毛钱!
全在这了!
收获……颇丰!
月过中天,已经是子夜时分,天气越来越冷,寒气顺着骨头缝往里钻,孙建平窝了一会就冻得受不了了,不得不扶着墙站起来,跺跺脚,借此取暖。
张子义还瞪着铜铃大的俩眼珠子,借着月光看着来来往往的众人,再看看还没卖出去的野物,长叹一声。
“叔我去转转。”孙建平跺着脚和张子义嘀咕道。
“去吧,别走远了。”张子义掰着手指头数着刚才卖来的这几个子儿,点了下头。
孙建平围着夜市逛起来。
鹤城鬼市历史悠久,早在小鬼子那些年就有,据张叔讲,那年月卖的东西可比现在狂野,什么金银玉器、米面粮油、枪支烟*土……甚至还有买卖孩子和大姑娘的!
解放后上头明令取缔鬼市,不过老话说得好,有白就有黑,现在物资匮乏,老百姓日子过得艰难,就有些人钻门盗洞,想办法弄来各种物资拿到鬼市里,互通有无。
为了躲避上头的禁令,这帮人也是绞尽脑汁,专挑冬天有月亮的夜晚出来,一来可以借着月光照明,省去了点灯熬油的麻烦;二来三更半夜死冷寒天,那些当官的也都在家里眯着,谁愿意爬出暖被窝,顶着大冷天来抓他们?
鬼市卖东西的不少,有卖簸箕布匹的,有卖手工鞋帽的,也有卖从工厂里偷出来的黄铜零件的,孙建平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啥好玩意,正当他准备放弃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他。
“你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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