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臂将她抱得很紧。
梁婠动弹不了。
从头到脚有彻骨的寒气源源不断地侵入她的血肉、骨髓,冷得她直哆嗦,可她又分明感受到打湿衣襟的眼泪是滚烫的。
梁婠很乖觉地轻轻点头,带着浓浓的鼻音:“……好。”
心口憋闷得难受,还想再说点什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僵着身子、木着脑袋,恍惚中记起一事。
即便不看,她也知道两军都在注视着他们。
梁婠咬了咬牙,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伸手推开宇文玦,往后退了两步。
宇文玦无法,只得松开手,眯起酸胀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人,心像被揉碎了似的疼。
高子暾望着不远处血肉模糊的一团,吓得面如土色,忽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就在众人怔愣之际,一身丧服的人倔强地托起国玺,稽首行礼,发颤的嗓音带着不尽的执着与坚强。
“齐国梁氏携幼主、率百官,及将士二万三千五百三十二人、百姓四万一千二百六十三人向周君乞降!恭迎周君入城!请周君善待我齐国的将士、百姓……”
在梁婠彻底坠入黑暗前,她感觉到好像有一双宽厚温暖的手,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是这冰天雪窖里,唯一的温度。
……
齐天和二年正月初二,周君率军攻破晋邺。
至此,齐亡。
*
模糊的视野渐渐变得清晰。
梁婠的头很疼,嗓子很干。
她看见描金兰花帐在阳光底下,光彩溢目。
外间,似乎有人在低声说话,简单的几句后却再没动静。
她一时有些辨不清究竟身在何处。
梁婠拖着沉重的身子爬起来,见到屋内布局摆设,愣了一愣。
脚尖刚一挨到地面,就有人绕过绘了鸟兽的紫檀扆,走了进来。
“你醒了!”
梁婠点了点头:“刚醒,我们这是……在桃栖苑?”
宇文玦几步走近,手背往她额头上探了探,不见异常,才微微松了口气,却又瞥见干裂的嘴唇,忙拎起几上小壶倒了杯白水。
“你病了,一直在发热,昏睡了好些天,我想着这里清静些,适合你养病。”
梁婠一惊:“好些天?那城中——”
“别担心,”宇文玦一叹,在她旁边坐下,“一切都顺利。”
“可是他们有的人认得你,我——”
“你放心,若真有什么事儿,我也不能在这儿。”
梁婠想想也是,接过杯子,饮了几口水,看着熟悉的屋子,心下不由一叹。
记得第一次来,还是同周昀一起。
宇文玦瞧见未穿鞋袜的脚,在梁婠面前蹲下。
“躺了好几日,我陪你下地走走,待一会儿用过饭,好服药。”
接下来的日子,梁婠一直住在桃栖苑。
她不提何氏,宇文玦也不提。
好像城楼上的那一幕,只是她病中做的一场梦。
直到再见王庭樾,她知道那终究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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