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从不知道牢房是这个样子。
没有窗户,没有床,甚至没有稻草。黑色的满是污迹的地板上,布满了青苔和恶臭的湿迹。唯一的光源来自走廊里的火把,隐约可以看到对面的牢房,那堆积在地板上,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样的东西。在他看不到的黑暗中,不知还有多少这样“死了”一样的东西。
他以为的,惨叫声,拷打声,呻吟声,血迹斑斑的铁镣叮当作响,口口声声喊着“冤枉”的犯人,统统没有。有的只是无边的寂静,仿佛这里已经是一个死域,而他是这里唯一的活人。
血液在他的耳鼓里奔腾怦响,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绝望地敲击,每一下都离死亡更近一步。
唯一的问题是,他还能活多久?
“我说你能不能别拉磨了?”一个粗鲁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寂静。
朱由检颤了一下,猛然回头。杨广和秦子婴各自挑拣了一个还算干净的角落坐在那里,如果不说话,他都几乎已经忘了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两个同伴。其中一个,还是和他一样借尸还魂的大隋皇帝。
“怎么办?你们就打算就这样干坐着?”朱由检开口,声音在这寂静的牢房里,突兀无比。他急忙压低了声音:“我们得逃出去。”
“怎么逃?”杨广撩了撩眼皮,“这是死牢,你看不出来吗?”
朱由检的心脏蓦地揪紧:“死牢?为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做,凭什么?”
杨广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朱由检:“什么为什么,当官的抓百姓,还需要理由吗?你想要理由,我能用大宋律砸死你,你现在还想听理由吗?”
“可是!”朱由检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可这是草菅人命,就算当官的草菅人命,也是要罢官砍头的!”
杨广嗤的一声笑了:“猪油啊猪油,有时候我真是怀疑你那猪脑袋里都装的是什么?”
朱由检知道杨广说的是对的,只是他那当了十七年皇帝的脑子里,一时还转不过这个弯来。朱由检知道杨广戎马一生,起起落落,见识广,经历多,此刻能泰然自若,也是情理之中,可那秦子婴为何也能不急不躁,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
“秦子婴,你就不怕吗?”朱由检忍不住问道。
秦子婴一直在闭目养神,哪怕这里空气污浊,满地恶臭,他那平静的神情,就彷佛他仍坐在茶室雅间里,彷佛那悬在头顶的利剑并不存在。
此刻闻言,秦子婴缓缓睁眼。那双眼眸乌黑暗沉,在这本就阴暗的空间里,无端让人胆寒。
“怕?为什么要怕?”秦子婴的目光望向远处,像是穿过那层层黑暗,看到了其他东西。
朱由检和杨广对视一眼,两人都被秦子婴的样子弄得有点毛骨悚然。
“我说你是不是吓傻了?”杨广皱眉道,一个市井歌者,哪来的胆色,在死牢之中还泰然自若?
朱由检道:“你要是怕你就说出来,没人会笑话你的。”话说,你这个和什么东西附体似的样子,才更吓人。
秦子婴嘴角微勾:“死过一次的人,还会怕死牢吗?”
一句话让杨广和朱由检都不由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秦子婴不再理他们,又闭上了眼睛。
杨广和朱由检对视片刻,杨广突然上前,揪住了秦子婴的领子,将秦子婴提得半个身子都离了地:“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死过一次的?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草儿不在,现在可没人能给你撑腰。”
朱由检伸手想拦,伸了一半就放下了。也好,杨广虽然暴力,但这招一向有效。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