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匠工会的兄弟们!我们今天聚集在这里,是因为我们遭受了极其不公平的对待!”
半个小时前才从下水道里爬出来的范克里夫穿着脏兮兮的蓝色工装,站在教堂广场的中央,双手紧紧地捏成拳头。而在他的眼前,是一群被拖欠了几年薪资的工人的代表。
他们当中,有些人的家人还在挨饿,有些的人的家人生了重病,还有的家人流落街头......
范克里夫站在高台上,挥舞着自己的手臂,高喊着:“我们只是想要讨回属于我们的报酬,而议会的那些贵族却污蔑我们在策划叛乱!”
“我们手无寸铁!我们从来都没有向任何人挥舞过拳头!我们已经非常克制了,但他们却依然在各地到处散布关于我们的恶毒流言!”
“这已经让人无法忍受了!”
范克里夫的声音充满了悲怆。
实际上,就在昨天,从暴风城到艾尔文森林的闪金镇,到处都有贵族议会的爪牙在流传着关于“石匠兄弟会准备叛乱”的流言蜚语。
“莱科斯瓦、伯瓦尔这些尊贵的大人物们承诺过要向我们发放工资,但现在他们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伯瓦尔,现在你给我站出来!我们找你讨个说法!”
“对!”下面的人群高喊到,“伯瓦尔滚出来!我们要和伯瓦尔大公爵对话!”
此时,教堂广场上的人和景,在阳光的照耀下构成了一幅异常完美的画卷——世界名画《伯瓦尔大公爵在洛丹伦》。
石匠工人人声鼎沸。这些人的文化水平显著低于范克里夫本人,因而他们喊的口号并不像会长那样文绉绉的,而是更加口语化:
“好消息,好消息,暴风城要倒闭了!”
“王八蛋贵族,吃喝嫖赌,把我们的钱挥霍一空!”
“瓦里安,你不是人,辛辛苦苦给你干了四年,你不发工资,还带着你的伯瓦尔跑了!”
与此同时,在教堂广场的附近。
“这是怎么回事?”蒂芬·艾利安抱着年幼的小王子,好奇地走了过来,“他们在干什么?”
“温德索尔元帅,这里非常危险,请你赶紧护送王后殿下返回暴风要塞!”卡特拉娜·普瑞斯托伯爵命令道。
这是一个很合理的要求,温德索尔没有理由拒绝。于是,他便只好带着一队士兵,护送着王后,离开了这里。
在温德索尔离开了之后,卡特拉娜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现在这里的军队最高指挥官马库斯·乔纳森。
“乔纳森将军,王室的尊严可以被亵渎吗?”卡特拉娜的语气非常严肃,而她的嗓音魅惑而沙哑。
“不......不能。”
“现在,这些鄙陋无知的刁民正在肆无忌惮地辱骂国王!对于那些反抗王权威严的叛乱者,你作为暴风城守备部队的长官,应该肩负起自己神圣的使命!你不需要,也不应该和他们妥协......愚昧无知的平民天生就该服从国王的领导,记住,你是为国王陛下效忠的,面对这些刁民,你应该更加强硬!”
卡特拉娜的眼睛中闪耀着只有乔纳森将军才能发现的混乱绿色光芒。
随着时间的流逝,乔纳森的眼神也在变得越来越迷离。
他的意志正在一点点地沦陷,他的理智在一点点地向女伯爵屈服,但他还是非常勉强地说:“但他们会造反......会有很多人流血,事情会变得糟糕......我国会成为联盟的笑柄......”
“但是他们已经在造反了,对国王陛下和摄政王大人的辱骂和诽谤就是最好的证明!”卡特拉娜的眼神中蕴含着神奇的魔力:“这些顾虑都是多余的,乔纳森将军。你只需要知道,一切为了国王陛下,伱只需要忠于国王!”
卡特拉娜把手轻轻地搭在乔纳森的肩膀上,俯在他耳边低语道:“瓦里安国王会看到你的忠诚,会看到你的牺牲,以及你坚定不屈的意志和钢铁般的决心。你是乌瑞恩陛下最伟大的将军,是国王之手!”
“去吧,马库斯将军,做你该做的事情,消灭这些暴民,让他们消失,不要为国王陛下添麻烦!”
马库斯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他机械地点了点头,就像是一台被事先编好了程序的机器人一样,一字一句地说:
“暴、民、们、注、定、失、败!国、王、万、岁!”
马库斯作了一个非常标准的一百八十度转弯,这个角度的误差绝对在10秒以内。
然后,他向着正前方大步走去,每一步都恰好是80厘米,每秒钟1.5步,非常精确——这位将军以前达不到这样的标准。
然后,他用完全不含任何感情的语调朝着士兵们下令:“暴风王国的勇士们!听从我的号令,消灭这些暴徒!”
“长官,这恐怕——”有一個士兵显得有点犹豫。
“你是一个士兵。”马库斯的声音冷酷而无情,吓得士兵不寒而栗,“长官的命令和国王的意志是第一优先的。你应当服从命令,为了国王而战。”
他拔出了剑,继续说:“不服从命令的士兵没有存在的价值。”
这时,那些由黑龙人假扮的士兵,已经率先按照马库斯的命令展开了行动,向着石匠聚集的地方冲了过去。
“......是的,长官。”只要有人带头,其他士兵也很快忠实地执行了命令。
后来,几乎没有人能准确地描述那一天的教堂广场上都发生了些什么——暴风城的士兵们都不愿提及,而幸存者则几乎全都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综合征。
至于乔纳森将军自己,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只是在绞刑架前不停地忏悔。
而范克里夫本人,只要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提到“教堂广场”这个词语,他就会狂怒而毫无章法地大喊大叫,尽吼些毫无逻辑、不知所云的话。
当费利克斯、维拉迪摩和约瑟夫好不容易从下水道中钻出来的时候,他们只发现了满大街仓皇逃跑的人群,以及遍地留下的尸体。
一时间他分不清,这些人中,究竟哪些是被杀死的,哪些是被踩死的。
他们中有的穿着石匠工人的蓝色制服,还有的则穿着非常休闲的市民服装,其中甚至还有三具妇女和两具小孩的尸体。
当一支军队杀红了眼之后,他们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连近现代军队都是如此,就更别提暴风王国的陆军了。
空气中的血腥,让费利克斯感到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
他说不出话来,也没有什么语言能比较准确地描绘眼前的场景,费利克斯只是觉得自己所处的并非人间。
鲜血和尸首,洋溢在他的周围,使得他艰难于呼吸视听——这是来自噬渊的、最浓黑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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