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奉天城,其实作为市的建制只有几年罢了,在张大帅得势后,才将它作为真正的区域政治文化核心。
但奉天城的历史同样久远,在西汉时期规模已经规模颇大,名胜古迹数不胜数。
举个非常贴合当下时代的例子,看一座城市的繁华程度有多高,无需走遍所有角落,只要知道城内有多少领事馆即可。
特别讽刺,又很有道理。
毕竟剥不到油水的地方,洋大人们也不愿意来。
而奉天城就是这样的城市,领事馆数量稳居前三。
当小汽车刚刚开到奉天城南部郊外时,许久未见的李冬至早已在雪路边等候,还带着好几个文员小跟班,挺讲究。
“哎哟我滴两位老弟啊~可想死哥哥我了!”
刚打個照面,李冬至就‘嗷’一声将两人抱住,可以看出老李是真开心。
“腻歪啥?顶多三四个月没见而已,起开起开。”赵三元满脸嫌弃将他推开,“有的是时间扯淡,赶紧的先带我和老康去搓一顿,供饭吧?”
论明面上的身份,彼此肯定是上下级的关系,赵三元和康木昂依旧在奉省建政司下边挂着名,但自从工程队闹鬼事件开始,老李就彻底将两人当做挚友亲朋,两人也没把他当领导看,完全当是个有点猥琐的好大哥。
李冬至这才注意到向来话痨的康木昂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难道饿着肚子来的?
不应该啊,信中说茶楼生意一直都很好啊。
“供饭!必须供饭,来了奉天城还能让二位老弟受委屈?但你们也是的,车上咋不备着点干粮?”
赵三元无奈道:“带的钱都扔功德箱了,车上倒是提前备了干粮,谁曾想我昨夜去树林拉粑粑的时候车门没关好,有一窝黄皮子拖家带口的摸进车里把干粮都叼跑了。”
“走走走,咱现在就去普云楼喝点。”李冬至作出举杯豪饮的姿势后没有坐来时的公车,看样子是要一醉方休了。
要说喝酒,其实三人的酒量都不咋地。
半斤不到的老烧分着喝都喝不完,几口下去就迷迷糊糊,倒是各类菜肴所剩无几。
康木昂打了个酒嗝,“老李,进城时候路过个城门楼子,我咋感觉阴风嗖嗖的啊,奉天城最近是有啥邪乎事儿?”
“唉,啥事也瞒不过康老弟。”哪怕是酒楼的包间,李冬至也怕隔墙有耳凡说道,所以尽可能压低声音,“是最近人杀的多了,怨气重啊。”
“杀人?谁杀人?”
“还能谁,咱们大帅呗,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后能不杀人嘛。”
康木昂大皱眉头,“不对吧?我听说郭松岭的部曲大部分是被少帅劝降的,而且明言了只诛首恶,其余既往不咎吧。”
李冬至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在其位不解其忧,大帅是说了对叛军既往不咎,可不代表对那些临阵脱逃或是保持观望的人有好脾气,对当权者来说啥最重要?忠心最重要,能力都得排第二位,所以为了震慑宵小,大帅不止枪决了许多墙头草,还临时启用一些刽子手,这几天在那城门楼下咔咔的砍脑袋。”
诚然,如果没有铁血手段,张大帅又怎能短短时间内成一股大势?
军队哗变大敌当前,己方阵营里还有人临阵脱逃或是当墙头草,事后绝壁会被清算,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跑。
赵三元翻了翻白眼,“咱们大帅是假酒喝多了?民国了啊,用机关枪突突不行么?还是说要用砍脑袋来立威?”
“可别瞎说!小心隔墙有耳!”李冬至赶忙给赵三元夹菜,虽然大帅的脾气口碑向来不错,但眼下的节骨眼是正在气头上,还是别瞎咧咧的好。
“看给你吓得,大帅要真因为我说几句话就急眼,他就不是大帅了,这回找我们过来除了干那两个活外,工程队怎么说?什么时候复工修铁路?”
赵三元没有忘记曾经在李家老宅的约定。
在铁路工程完毕之前,只要老李还在工程队,就必须搭把手,说白了就是保他不受妖人的迫害。
可直到今天,一贯道为什么要虐杀李冬至依旧是个谜团。
加上几次与一贯道妖人的斗法,赵三元非常确信那帮瘪犊子干任何事都有着特别目的,不敢保证未来老李会不会再次受到暗杀。
至于茶楼那边,暂时让刘芒泛受点累可以应付。
“铁路铺彻的进程搁置了,难啊,这回能反杀了郭松岭那个吃里扒外的瘪犊子,除了是少帅发挥极大作用外,倭人的南满道护路军和关东军也帮了大忙,这个情啊不好还,小鬼子因为这事想尽办法要占便宜,大帅在核心问题上寸步不让,但有些利益也只能暂时让步了,比如咱们自己的铁路修建就是让步之一。”
赵三元和康木昂对视一眼。
彼此都不了解政治的弯弯绕。
但拿人手短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得,工程队想复工应该需要一段时间了。
李冬至站起身为两位老弟斟酒,“去巨流河给战士亡魂超度的活比较急,大帅希望有个好收尾,最好明天我们就把这个活干完,至于我朋友家里的那件私事....其实也挺急,最近他们家里闹腾的越来越厉害了。”
私事就是老李有个同僚家里闹仙儿。
请了许多先生都没啥用,最开始是三天一小闹,到最近的一天三大闹,把家里人折腾的够呛。
“走,现在就去他家踩踩盘子。”赵三元抓着两个烧麦边吃着边往雅间外走。
既然铁路工程队暂时没法开工,自己也就没必要一直留在奉天城,早点把事了结,早点回茶楼过滋润的小日子。
可赵三元并不知晓。
下一次回家的时间要比想象当中远远滞后。
“现在就去?”李冬至表情有点尴尬,“不瞒老弟你,现在他们家里....正有个先生给看着呢,你也知道,有钱人肯定不会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要不咱们明天再去吧。”
“怕啥,万一别的大师给捋明白了岂不是更好?”
赵三元并无介意之情,权当是看看同行怎么干活的了。
下山来就碰到老刘一个真正有本事的顶香弟子,倘若有机会开阔下眼界,肯定不能放过。
日头正盛时,轿车停在城北一座府邸,看外观应该有些年头,规格数进数出规格很大,周围基本上都是类似的古典豪宅。
像这种地方不是有钱就可以拥有,主要得有权。
存财无权,财权皆无;存权无财,权财皆得。
院口家仆对李冬至很熟悉,立马收起鼻孔朝天的做派,见他领着两位年轻人到来后都非常客气,恭敬的在前引路。
“老李,这家人跟你到底啥关系?”
“顶梁柱叫陈振年,是奉省政务处参事,官不大,但属于核心边缘人物,我和他交情向来不错,尤其是他的独子陈子凯,跟我那个大侄儿李晚菘是讲武堂同期生,拜把子兄弟,这回闹仙的就是陈子凯。”
赵三元微微颔首,表示了解。
照这么说,两家关系确实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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