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明军一直等清军全体渡河以后才发起进攻,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回北岸向万州县城汇报,所以一直到伪装成清军的明军大摇大摆来到万州城外,守军都并不知道万营已然遭到全歼。
为了防止露出破绽,杨彦新亲自押着张安和一同带来的少许俘兵,率领二百余人走在最前面,剩余兵马在后面远远跟着,打出万州游击的旗号,做出大军凯旋的假象。
前军抵达城外时,万州城却是大门紧闭,丝毫没有打开城门的动作,杨彦新见状,眉头微蹙,有些担忧地打量着这座矗立在黄昏之下的县城,担心城内守军会不会通过某种途径提前得知消息。
张安的内心也有些慌张,他担心的是万一这守军不愿给他开门,身旁的明军将领就会毫不犹豫拔刀将他斩杀。
迎着杨彦新不怀好意的目光,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策马上前,朝着城头上的三两人影高声喊道:
“我乃守备张安,官兵凯旋,还不速速开门,为何大门紧闭?!”
话音落下,片刻后,便有一人探出大半个身子看着他,那人先是打量了张安一番,在认出他后连忙扭头对着身旁的袍泽说些什么,随后才向他抱拳行礼,回道:
“原来是张守备回来了,好叫守备知道,万知县为了避免有贼人乘虚而入,故下令封闭城门,小的马上为守备打开城门。”
听言,张安内心松了口气,不是被识破了就好,他故作淡漠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便等待城门打开。
而在城头上,那回话的把总正准备命人打开城门,就见留守守备大步走了过来,他连忙几步迎了上去,行礼说道:“刘爷,张守备领兵凯旋,小的正准备为其开门。”
“张安回来了?”刘守备眉头微皱,心道这来回还没一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但也没有阻止,只是说道:“我与你同去,可有见到游击?”
把总摇了摇头,道:“仅有张守备及其部下。”
刘守备心中隐约觉得奇怪,倒也没多说什么,和把总一同下了城门后,命令守门兵打开城门。
足有千斤之重的城门随即缓缓打开,发出吱吱呀呀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透过缓缓打开的门缝,刘守备看见他的同僚张安端坐在马背上,身后皆是身上沾染着血污的兵丁。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仿佛依稀看见前面一些眼熟的兵丁脸上隐约带着几分……恐惧的情绪?
这让刘守备心中奇怪的感觉更加浓烈,城外的张安并不知道有人察觉到了不对,他眼见城门被打开,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喜色,而他身旁的杨彦新也当机立断,率军向城门开去。
随着明军离城门越来越近,刘守备内心的奇怪感觉也愈发的浓烈,一直到明军距离城门仅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时,他才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尽管此时正值黄昏,光线昏暗,但他还是看清了对面的那些兵丁中有很多都是他没有见过的生面孔,而且他们的手紧紧抓着武器,看向自己的目光就仿佛是看着猎物一般!
一切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守门兵反应过来时,城外的“袍泽”就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挥舞着刀剑朝着他们杀了过来,这些清兵吓得寒毛直竖,连忙跟着刘守备试图将城门关闭。
但二十米的距离在成年人全速奔跑的状态下只需短短数秒就能够走完,明军怎么可能给他们重新将城门关闭的机会,转眼间便冲到了城门口,朝着那试图关门的清兵挥起屠刀!
刘守备首当其冲,还没等他拔刀迎敌便被冲上来的明军乱刀砍死,其余清兵也都被斩杀,城门的变故让街上还在活动的百姓都呆愣在原地,片刻后他们就都反应过来,尖叫着四散而逃。
杨彦新踩着一地尸体进入城内,他没有理会街上尖叫逃跑的百姓,沉声说道:“打出信号,命余部入城,务必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占领万州城。”
“遵命!”
随即,明军沿着街道浩浩荡荡杀入城内,城中百姓皆惊恐躲避,他们逃入家中将房门紧闭,用各种家具将门堵住,生怕乱兵会破门而入,他们只能躲在里屋瑟瑟发抖。
“不好了!老爷不好了!”
街道上的兵荒马乱自然也逃不过知县的耳目,县衙内,知县万林正处理着政务,就见他的幕僚慌乱闯了进来,口中不断叫喊着。
万林不悦的将手中毛笔掷于桌面,道:“慌什么,成何体统,发生什么事了?”
“老爷,兵变了!兵变了!”那幕僚没有理会万林的不悦,他慌忙跑到知县面前,说道:“那守备张安带领手下乱军兵变了!他们杀了刘守备,正在朝县衙而来!”
“什么?!”
万林身躯一震,面色霎时间变得惨白,他连连说道:“不可能,张安不是跟着李友林一起剿匪去了吗?一派胡言!”
幕僚急得满头大汗,也顾不得尊卑有序,几步绕过桌案来到知县身旁,直接伸手拉着他的衣袖,道:“老爷来不及了,我们快走,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
说着,他就拉着万林往外面跑去,万林虽然心中不敢相信,但还是被幕僚拉着向外踉踉跄跄走去,他们很快走出县衙,才刚刚走下台阶,万林就看见街角处杀来一片乱兵,为首的骑马之人不是张安又是何人?
看到这一幕,万林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这下完了,万州兵变,他就算能够逃出去,也会被钉死在耻辱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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