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万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镇阳老王爷李亦图，躲藏魔祸多年，时至今日，才算布置完成，于开阳山上，踏破炼神巅峰，成就真玄之境。
此等境界，已经超出了过往世间修行人的界限。
这是介于世间修行者，与上天仙神之中的强大境界。
几乎超出了人世间应有的范畴。
拥有了这样的力量，即便老王爷不敌魔祸，应该也有望自保。
再是不济，至少应该能够抵抗片刻，从而等待援兵。
但是他离了开阳山，才过了多久，便已陨落了？
而且天象未变！
这一战，没有惊天动地！
这一战，只在无声无息之间，甚至顷刻之内，便已有了结果。
“所谓的魔祸，竟然这样强大吗？”
陆万低语着说来。
但当代镇阳王爷，却是神色沉寂。
“这封书信，是他早先留在王府的，如今听从遗命，交与玄天观。”
“早先留在王府的？”
“在他前来开阳山，准备突破真玄之前。”
“……”
陆万停顿了下来，接过此物。
这是一封书信。
信上没有内容。
但如今的陆万，以破妄神通，已然可以察觉出其中暗藏玄机。
只是时机不到，尚未呈现出来。
——
识海之中，幻景之内。
“李亦图早已料到，他必然陨落，即便成就真玄，也未必能度过劫数。”
三祖奶奶叹息说道：“从他离了开阳山那一刻，便有了赴死的准备。”
准确地说，从老王爷李亦图宣布身殒，涂易散人来到开阳山之前。
后续的一切，便似乎有了定数。
“那么他为何还非要踏破真玄？”陆万低声道。
“第一，真玄之境，是让他这些年来，不敢踏破的那一步，他要赴死，便先要有踏破这一步的勇气。”
三祖奶奶叹息说道：“何况，修行之辈，谁不想到更高的那个境界，去领略一番风采？”
“所谓朝闻道，夕可死矣……当初敢截杀你的那些炼气境修行者，甚至只是为了一窥道基之境，便死而无憾了。”
“再其次，一旦踏破真玄之境，便多了一份实力，也就多了一分底气。”
“李亦图心中还是不服的，他想以最强大的姿态，去迎战自己的劫数，哪怕战死，也要死而无憾！”
“更重要的是，他以真玄之境赴死，便是告诉我们……真玄初境，在魔祸当前，仍如蝼蚁！”
“这封书信，不是开启的时候，但终究有开启的那一日。”
三祖奶奶这样说来，又叹息道：“自从他在南部群山，现身出来，往后的所有筹谋，都是为了死得更有价值……他在为你铺路！”
“为我铺路？”陆万沉吟着道。
“大概是他看不穿你，所以觉得你有无穷的潜力。”
“弟子倒是觉得，应该是当年三祖奶奶的风采，让他对我玄天观，颇有信心。”陆万忽然笑道。
“这么严肃的时候，你还敢调侃老娘？”三祖奶奶哼了一声，说道：“不过你这话也对，真要说来，咱们初代祖师，是唯一一个，凭凡人之身，斩落天人之血的存在！”
“不单是如此。”四祖缓缓说道：“这位镇阳王，来得很巧。”
“此话怎讲？”陆万这般问道。
“老夫解析了不死之身，正准备进一步解析不朽之魂。”四祖缓缓说道：“咱们那位太上长老的唯一子嗣，就要赴死了，掌教有着救他一把的本事，难道真要视若无睹？”
“就要赴死了……”
陆万叹了一声。
——
于此同时，镇阳王施了一礼，便要退去。
而陆万终于开口。
“王爷准备去哪里？”
“解下兵权！去往神都，领罚赴死！”镇阳王平静道。
“王爷毕竟是炼神境的大修行者，掌控南方兵权，甘心赴死？”陆万神色沉凝。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镇阳王这般说道：“也许以我镇阳王府，自立一方，能够苟延残喘一段时日，但最终难逃灭亡的下场，又何必落得一個反叛之名，辱及祖辈？”
他自嘲一声，说道：“本王若死，陛下不会再继续追究，若本王不愿赴死，王府必将灭族！”
他看向神都方向，叹道：“追随王府的将士、官员、各方人物，都要受到牵连。”
“镇阳王府，已经传承了这么多代人，历代血脉，享尽富贵，得尽权力，成为南部的霸主。”
“民聚成国，我等位于国之上位，享用民脂民膏。”
“但这些年来，没能让南方的百姓，得以完全太平安稳，便是有罪！”
镇阳王笑着说道：“既然有罪，便该伏法了。”
陆万沉默了下来。
镇阳王府，刚带领着二十四山将士，反击南部群山的妖孽，使得南方得享数十年太平安稳。
如此滔天功绩，转眼之间，便要成了灭族之祸。
这一战之后，镇阳王府声望太高了！
如果老王爷成就真玄，又得以不死，也许镇阳王只会被削弱权力。
但老王爷死了，镇阳王便也要死。
这其中或许有司天监那位国师的挑拨。
但更多的，是来自于君王的猜忌。
“镇守南方近千年的王府，就该落得如此下场？”
陆万叹息说道：“神都那位陛下，脑子究竟怎么长的？”
“……”
放在过往，也许王爷会呵斥陆万，不得妄议帝皇，但今日，他也只是低沉着开口。
“只盼一死，能使陛下，完全消除戒心，不会赶尽杀绝。”
镇阳王说道：“司天监，接受南方大半权柄，是必然之势……玄天观，将来小心应对，那位国师不是简单的人物。”
这点我可比你清楚得多！
陆万心头这样想着。
然后又道：：“那你此去，便将一切交出来了？”
停顿了下，镇阳王便又说道：“初代镇阳王，留下一面免死金牌，不知是否能用……”
他神色微沉，然后说道：“承冥天师府，愿意为本王进言，凭此金牌，也许能死后作为一地之神灵。”
去了肉身，消了宝鼎，阴神独存，只能享用香火。
但这其中的弊端，则是更重！
只要大乾朝廷，一笔勾销，他就算是神灵，也要陨落。
而他只能受到大乾的认可，才能算是神灵！
有朝一日，皇帝的一道圣旨，就可以让他变成孤魂野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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