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并没有徐谓那么乐观,目前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林如海信中所言的证据,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否则,他所有的准备全都师出无名。
从林如海的两封信来看,皇帝在收到第一封信后,应该密令了龙禁尉协助林如海办差。可最后找到的证据却不翼而飞,这里面有没有龙禁尉从中作梗目前不得而知。
皇帝毕竟还没有完全大权在握,地方上的龙禁尉大多都是太上皇时代遗留下来的势力,即便不少人倒向皇帝,但也不能保证这些人全都是死心塌地为皇帝办差的。
若龙禁尉中有那一二关键之人本身就与盐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将消息透露出去,那林如海就凶多吉少了。
船行了二十来日,于四月初十终于到了扬州,因途中巡查长芦都转运盐使司做了做样子,否则早就到了。林黛玉几人中途换船去了镇江,由镇江去南京暂住。扬州的一干官员,由扬州知府严廷受领头,早早就来了码头恭候。
官船缓缓停靠在码头,几十名龙禁尉先行下船按刀侍立在岸边。一干官员,上到扬州知府,下到底下各个知州,知县均有些不太适应。龙禁尉作为钦差卫队,不是没见过,只不过不常见。看来这位王爷圣眷正隆,至于随行而来的左佥都御史佟之远,大家都心知肚明,谁主谁次。
严廷受见船上走下两人,一人年纪轻轻,戴紫金冠,着蟒袍,上锈五爪金龙,面容俊美,风度翩翩;一人四十上下,白面长须,着绯袍伴于那年轻人身侧。估计就是北静王和左佥都御史佟之远了。
只听一名侍卫唱道:“钦差驾到。”
严廷受一听,领下属官员上前两步,跪下呼道:“下官扬州知府严廷受领扬州府三州七县所属官员共计四十二人,恭迎二位钦差大人驾临。”
水溶面无表情,平淡地道:“都起来吧。”一众官员谢过,这才起身在人群中默默打量说话的年轻人。
水溶扫了一眼这群扬州府官员,笑道:“想必各位已知晓,本王与左佥都御史佟之远佟大人奉旨巡查江南盐务,上个月在长芦巡视,得到当地的官员与长芦巡盐御史的鼎力配合。如今,在扬州,希望各位也能全力支持本王和佟大人的公务,若一切顺利的话,可能几日后本王就南下宁波了。”
严廷受心中一喜,听他自称本王,便是北静王无疑了。不知北静王说的是真是假,听他这么说,好像并不是刻意冲着扬州而来。若是如此,那就谢天谢地了。看来那要命的东西必然还在林如海手上,唯一可惜的是林如海那女儿在京中染病,一时半刻不能回来。否则,拿住她的宝贝女儿,不怕他不肯就范。
原来,水溶命人将那王守正提前送回扬州,谎称林黛玉染病,待病愈即刻南归。王守正不敢造次,他一家老小的生死都捏在水溶手里,水溶应了他,若戏演得像,算他戴罪立功,不予追究。
严廷受心中念头一闪而过,赶紧向水溶拱手回道:“回王爷,王爷受朝廷钦命而来,下官等人敢不尽力,王爷与佟大人一路辛苦,下官已备好一席,为王爷与佟大人接风洗尘。请王爷和佟大人移驾。
水溶看了一眼佟之远,点头笑道:“既如此,那就多谢严知府美意了。不过听闻两淮巡盐御史林海病倒,还是麻烦严知府先带本王前去探望,否则,该有人说本王不近人情了。你说是不是,严知府。”
严廷受讨好地回道:“王爷说的是,下官考虑不周,这就带王爷去探望林海。”言罢,回头吩咐底下官员先去八景楼,自己陪着北静王去林海的宅邸。
到了林宅,王守正所说的那个吴管家得知来人便是钦差,赶忙引着钦差几人来到林如海身前。水溶只见躺在床上之人,面色晦暗,形似枯槁,眼窝深陷,心中暗自摇头。看这情况,估计回天乏力了,剩下的只是熬日子,心中不禁替林黛玉担心。
水溶看向旁边的吴管家道:“大夫怎生说?”
吴管家一脸悲痛,回道:“回大人,大夫说老爷久病以至气血亏损,脑脉失养,血流不畅,而致脑脉瘀滞不通。恐药石无用,时日无多。”
水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对着身侧的严廷受道:“要说这林海与本王也算有亲,没想到,唉!”
严廷受好奇道:“这林海和王爷还有亲?从没听林海提过。”
水溶轻笑道:“怕是这林海也不知道,他内兄贾政的夫人是兵部尚书王子腾的亲妹,本王的王妃是王子腾的嫡亲外甥女,所以也算的上有亲。出京之前,荣府那边还专门请了位名医让本王带在身边,到了扬州也好替林海诊治,不过看如今林海这情形怕也是无用了。”
这时,身后一青衫男子上前道:“王爷,可否让小人一试,小人家传一套针灸功夫。不能说生死人,活白骨。但对此类症状或有奇效,不过须得要寻一处清净地,小人才好施针,且不能有人打扰。”
水溶一听,面上一喜,望着这人道:“你可有把握?”
那人回道:“回王爷,没有十成也有七八成。”
水溶故作沉思,身后的徐谓即为配合地上前笑道:“王爷,既然聂大夫如此有信心,何妨让他一试。如今林御史这情形,耽搁下去也是数着日子,不如交给聂大夫,也许聂大夫真能妙手回春。这样,王爷也尽了人事,回京也无愧荣府那边的情分。”
水溶点头道:“既如此,本王就信你一回,希望你别让本王失望。来人,将林海抬到驿站。”
旁边的严廷受在旁听的心中惴惴不安,见几名龙禁尉上前要抬走林海,脸色一变,赶忙上前道:“王爷,这林海病成这样了,万一路上颠簸出了叉子,岂不有损王爷清誉。”
水溶笑道:“严知府好意本王心领了,但人命关天,何况这是荣府托付本王之事,大夫也是荣府找来的,即便真出了叉子,想来荣府那边也能理解。何况说句不好听的,林海如今的状况,且死马当活马医吧。你说呢,严知府?”
旁边的吴管家也急得满头冒汗,又插不上嘴,只能干着急,寄希望于严廷受。
严廷受表情不自在地笑道:“王爷说的是,既如此,不如将林海抬到知府衙门,王爷驾临扬州,怎能让王爷屈就驿站。”
水溶心中冷笑,面上却很受用地笑道:“既如此,本王就谢过严知府盛情了。”
严廷受干笑道:“王爷客气了,下官这就命人将府衙腾出,供王爷巡视扬州期间处理公务。”
高天意宅邸正堂,高天心中有些烦躁,近来事事不顺。先是账本被盗,那上面记载了这些年扬州所有收受过他银子的官员,哪年哪月哪日,在何地,收了多少,记得清清楚楚。他明白狡兔三窟的道理,和这些当官的打交道,若不留一手,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只是没想到在自己身边多年的李五竟然背后捅了自己一刀,到现在他也没查清楚李五的真实身份,人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过好在自己补救的及时,虽然李五将账本交给了林如海,不过他们却没料到龙禁尉里也有他们的人。
那边龙禁尉截下了林如海的密信,这边自己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让林如海开不了口。虽然自己没找到账本,也没抓到李五,但只要拿住林如海女儿,就算林如海张了口,也不怕他乱咬。只是天不遂人意,林如海女儿病倒,不能远行,让他心中稍稍不适。
紧跟着又是皇上命钦差南下江南,巡查盐务,不知道是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也不知姐夫那边怎样了。正在这时,管家自门外匆匆进来道:“老爷,钦差把林如海接走了,就住在知府衙门。”
“什么,怎么回事”高天意站起身,惊道。
那管家回道:“知府大人说,是那林海在京中的岳家荣国府找了个擅针灸的大夫要医治林海,而那荣国府和北静王爷沾亲,是以托付王爷将那大夫带到扬州,给林海医治。”
高天意心中稍稍舒了口气,只听那管家继续道:“知府大人还说,如今且静观其变,让老爷不要轻举妄动,北静王爷身边都是京中带来的龙禁尉护卫,别自找麻烦。而且知府大人说,据他观察北静王爷并不是针对扬州而来,之前在长芦也巡视了几日。在扬州码头当着一众官员还说几日后还要南下宁波。似乎无意在扬州久留。”
“嗯,你派人给林海家的那个姓吴的管家传個话,让他派个机灵点的在知府衙门盯着点林海的状况,若有消息,立马来报。”那管家应是,退了出去。
不知为何,高天意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哪里不对。但现在他也确实不敢轻举妄动,钦差大臣可不像林如海这样的芝麻小官,何况来的还是个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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