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来,有佳人作伴又有徐谓这等博学之人解闷,水溶也不觉得沉闷。
“王爷,前方就到天津卫了,再有一两日就到通州了。”李焱道
水溶点头道:“这天津卫发展的真快,几十年前不过就一普通的城池,如今依托运河,却成为北方不可或缺的军事重镇和交通枢纽,还是先皇有先见之明。”
旁边的徐谓也笑道:“王爷所言不错,光看这众多来往于天津卫的商船和客船就可见一斑。一条大运河不仅联通南北,促进了南北文化的交流,更是激活了许多运河两岸像天津卫这样城市的活力,带动了民生,解决了多少升斗小民的温饱。”
水溶也点了点头对李焱道:“吩咐下去,在天津卫稍作停留歇息,便继续北上。争取后日到京。”李焱领命便下去了。
在天津卫短暂的休整,水溶一行便继续北上。驶出港口之时,水溶怀中在鸡鸣寺所得的那块和尚赠与的玉石突然坠地。
与此同时,与水溶这艘官船擦身而过驶入港口的一艘小型客船上的十来岁少女,仿佛听到什么,眉头轻蹙,轻咦了一声,鬼使神差地掀开了舱内的围帘。
恰好水溶刚拾起地上的玉石擦拭,一抬头正巧瞧见了小姑娘惑中藏忧的灵动双眸,也是微微一愣。小姑娘顿时脸色一红,扭过头去,忙放下围帘,心跳加快。心中寻思“自己这是怎么了?如何这般好奇打帘张望,那年轻男子怎么感觉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来,当真奇怪。”心中不解,便自摇了摇头不去多想。
水溶回过神来心中也是微微一动,虽是惊鸿一瞥,但小女孩那眉头轻蹙,目中含怨,似喜似嗔的幽怨模样,让他不自觉的想起了红楼中另外一个人物——金陵十二钗之首的林黛玉。莫非是此女?
水溶心中疑惑,见那小船后方还跟着一艘小船,船头坐着一个不到四十岁的读书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疑道“莫非这就是贾雨村,看来刚才那小女孩就是林黛玉了。果然是前缘早定,这木石前盟和金玉良缘的戏码不知还会不会上演,且行且看吧。”虽然这林黛玉和薛宝钗都是钟灵顶秀的人物,可如今都还年纪幼小,他自己的处境尚且不明,哪有心思打小姑娘的主意。
其实林黛玉和水溶都不知道,水溶的那块玉,和尚送他之时就曾明言是三生石所铸,而林黛玉前身绛珠仙草就长在三生石畔,所以才会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后面林黛玉能斩断溯源,捡回一条小命,还是靠这三生石。水溶没太在意这段小插曲。船又行了两日,于七月初五到了通州。早有王府长史官带领下人在此迎候。水溶没有多废话,把一切安排妥当后。领着李淼二人便进宫复旨去了。
进了宫门,太监总管戴权领了两个小太监已迎了上来,见了水溶忙满脸笑意的上前行礼道:“老奴给王爷请安。”
水溶忙上前扶起戴权亲热地道:“戴总管快快请起,今日怎么劳您老亲自来迎?”这戴权是宫内的总管大太监,深得太上皇信任,水溶和他相熟。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老人,是以一直很尊重。
戴权站起身笑道:“太上皇当日得知王爷在南京手刃倭寇连叫了三声好,一班值守的内侍和宫女通通有赏。得知今日王爷回京,便命老奴来迎候,这会子皇上也在大明宫等着王爷觐见呢。”
水溶道:“皇上也在?既如此,那赶紧走吧,别让二圣等急了。这是本王在南京得的一块和田玉,知道您老好这一口,就给您留着了。”说着,将一绿色锦囊塞进戴权怀里。离开南京之时,那些商人送了水溶不少礼,这块和田玉就是那徽州商会会长送的。
戴权老脸笑开了花道:“王爷念着老奴,那老奴就不跟王爷客气了。”说着将那锦囊往袖中一塞。两人也不在多言,朝大明宫快步走去。
那守在大明宫门外的太监见北静王与戴权来了,赶紧进宫通传,北静王与李淼三人便在宫门外等候,戴权先行进去复命。没过片刻,那通传的小太监走出门来一声唱喏:“传北静王觐见。”
水溶吩咐李淼二人在外侯旨。独自进了宮来,目不斜视,见二圣在上,太上皇端坐正中,抚须而笑;皇上坐于右侧下首面色如常。便上前叩拜道:“臣水溶,参见太上皇,皇上。”
太上皇虽然上了年纪,但声音依然洪亮,笑道:“杀贼的英雄回来喽,起来吧。戴权,赐座。”一旁的戴权应了声,便有两名内侍搬了锦凳置于水溶身后。
水溶站起身道:“臣惶恐,太上皇和皇上在上,哪有臣的座。”
皇上也笑道:“父皇让你坐你就坐,如今又不是上朝,除了父皇与孤又没外人,哪那么多讲究。”
水溶见皇上这么说,只得遵旨坐下。
太上皇又道:“听说这次南下遇刺了?”
水溶恭敬回道:“回太上皇,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刺客除了一人逃脱已全部授首,太上皇不必为臣担心。”
皇上道:“刺客底细可查清了?”
水溶回道:“回皇上,有些眉目,应该与倭人有关。”
皇上道:“听说还牵扯到了一些商贾?”
水溶道:“回皇上,确实牵扯到一些商贾,臣已交由龙禁尉和当地有司衙门处置。”
皇上冷哼了一声道:“这些商贾之辈,不念皇恩,竟敢与倭寇勾结,当真可恨。”
水溶心中微微一惊“皇上这是在暗指太上皇?”,抬眼偷瞧了太上皇一眼,见太上皇未有异色。便不敢接话。
太上皇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朕今日有些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水溶站起身躬身应是,便随皇上退了出来。
太上皇见几人退下,这才自言自语道:“老四刚刚是在埋怨朕对那些商贾太过宽纵?看来对朕意见越来越大了。朕的这些儿子里,老四是最像先皇的。有心计,有韧性,且心意坚强,朕将天下交与他,朕放心。可唯独不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朕怕等朕百年,那些老人都不容于他。朕压了他三年,其实也想磨磨他那水火一般的性子,如今看来全然无用。”
戴权在旁劝道:“太上皇要保重龙体,皇上怎会埋怨太上皇,只是对那些商贾唯利是图,有失气节而出于义愤才会有些失言。皇上对太上皇一直孝顺有加,言听计从,如何会埋怨太上皇。”
太上皇长叹一口气道:“希望如此吧。”
水溶与皇上出了大明宫,便打算去给皇太后和太妃请个安。正想告退,皇上突然转过身来开口道:“水溶,你知道何为臣子之道么?”
水溶不知皇上何意便坐实回道:“回陛下,臣以为忠君爱国便是为臣之道。”
皇上大笑道:“说得好。那何为忠君?”
水溶大概知道皇上想说什么了,却装作不懂道:“水溶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皇上眼中精光一闪道:“‘忠’字就是将‘心’摆在正‘中’,不偏不倚,不媚上,不瞒下,不畏威,不失德。”听闻此言,水溶心中明了圣意。
只听皇上又道:“孤听闻你在南京两江总督府曾向两江总督力陈灭倭得失,并愿一力承担所有后果,才说服张献之改变之前的据城死守的策略。孤很欣赏你这份国事为先的担当,孤希望你能一直如此。朝廷有些官员就像江南的商贾一样,深受皇恩却不思报效,若不是父皇宽宏,哪能由得这些人误国误民。这话即便是父皇在,孤也是这般说,哪怕今日父皇心中不悦,但既然为人臣子,明知君父不对却畏于君威而不言那就是不忠,你懂了么?”
水溶恭敬道:“陛下所言,臣听懂了。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上道:“说吧。”
水溶道:“于臣而言,太上皇与皇上如天上日月,日升月落天道使然,忠于太上皇就是忠于皇上,并不冲突。就如日月交替,昼夜同辉一般。臣断不敢为不臣之事,还请皇上明鉴。”
皇上微微点头道:“孤清楚了。行了,你也去给太后和母妃请个安,二位也一直记挂着你。特别是母妃。”说罢,摆驾回宮了。
水溶跪下叩首道:“臣恭送陛下。”见皇上走远,水溶长出一口气,心中暗道“希望借这次契机一番表白,皇上能明白自己的心意。皇上果然不简单,我在江南一言一行都这么清楚,性格又如此刚硬,太上皇刚才明显不悦,但却没有发作。”
水溶让李淼二人出宫等候,自己去给太后和太妃请安。太妃一番嘘寒问暖,念着水溶刚回京,就放他先行回府歇息。
回到府中,已是戌时。水溶身心俱疲,给继母也就是北静王太妃请了個安便回了寝殿。进个宮比坐了十几天船还累。丫鬟们服侍完洗漱,便想上床安歇。一干杂事,全部丢给王府长史申乔。奈何天不随人愿,申乔禀告,五军营统领王子腾来访。水溶无奈,若是别人还可拒绝,这王子腾还不得不见,只得起身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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