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奴婢…不,在下只要回去复命,自然可以帮公子美言几句。”麻衣刺客此时注意到了祁连的探寻目光,被高高捧起的他,此刻早就失了求死之志,昂头强辩道。
“哦?那这两个瘸子你要把他们带走吗?他们是你很重要的伙伴吧?不过看他们这份寒酸的样子,你如果认识他们想来就不是家奴,而是和他们一样连主人家门都不能进的贱奴!那你就没什么用了。”祁连又突然变脸试探道。
“在下自然不会管这两个浑身羊骚的贱种,他们连我家主人是谁都不知道,只是我们一行八人为了早点追上您,托人从行人(外交官)大夫家的商队高价雇了他们几个从太行山逃来的赤狄人当向导和翻译罢了。”麻衣刺客着急地撇清关系道,殊不知他越是开口,就越是露出了更多信息。
“哦?一行八人,这里只有三个着麻衣者,那其他五人呢?”
祁连循循善诱道,可察觉自己说漏嘴的麻衣刺客又马上闭嘴了。
但这时候他不说,有的是人抢着说,“我说!我说!这位公子,死了,他们都死了!被洪水…”
“闭嘴!异族之人还敢插嘴?”易川连忙斥道,而祁连不置可否。
而此时已经有些明白祁连和易川在搞什么把戏的芳一,暗暗拉了又准备开口的南宫一把,顺便用剑柄砸了砸还想要说话的两个赤狄人。
眼见事情差不多要收尾的祁连,又给了易老头一个眼神,后者亲热地拉着麻衣刺客走了。
然后,让两个赤狄俘虏吃惊的事发生了,只见易老头把那个麻衣刺客,带到还在抽搐挣扎的那个肺部中箭的弓手面前,并且毫不介意地让开身形任由两个赤狄人清楚地看见他和麻衣刺客的动作。
随后,易老头耳语了几句话,那个麻衣刺客每一次都会重重地点头。
直到易老头指了指那两个赤狄俘虏,麻衣刺客依旧是看了一眼后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更是亲自蹲下用被绑的手拔出了同伴胸口的箭矢,眼睁睁地看着同伴剧烈地挣扎,然后迅速的死去。
最后让两个赤狄人彻底绝望的是,易老头松绑麻衣刺客之后,拍了拍麻衣刺客的肩膀,又指了指他们,最后又得到了一个毫不犹豫的点头。
最终,易川亲昵地递给了麻衣刺客一个竹筒,自己也拿了一个竹筒,两者对饮一杯,之后易川站在山脊上,给了麻衣刺客一个包裹后,停在原地送别了麻衣刺客从另外一边山坡离去…
直到挥手示意了好一会,易川才回转过来。
“事毕了?那黥面奴怎么说?”祁连故作大声地说道。
“他收了我们一包美金,自然是答应了,不过主上,那这两个人不就没用了?放过他们,他们可能还会总想着逃跑,不如杀了吧!”易川面露凶光地说道。
“你刚才指着这两个赤狄子,答应了什么?”祁连继续演戏道。
“那个黥面奴,不希望他为了求生杀死同伴的事被人知道,让我们杀死他们两个人证!老臣有罪,不该擅自做主!”易川有些疲惫地开口道。
祁连没有说话了,而是走到两个赤狄人身边,问道,“你们听到了,朕只问一个问题,朕满意了就留下你们的性命,来日后要挟那个黥面奴。”
“公子请问,我们知道的都说…都说!”眼神涣散,显然被同伴彻底抛弃,还被特意叮嘱灭口种种事宜,击溃了两个赤狄人的精神防线,他们双目含泪地呜咽道。
“你们为什么会从太行山逃往蓟国?赤狄人不是攻破了邢国和卫国,正占据着他们的国都城邑快活吗?”祁连边说边努努嘴,得到信号的芳一和南宫,把剑架到了两人脖子上。
“请公子饶命!!!我们说,我们都说!我们其实不是赤狄人,而是被他们从老家上党抓出来的白狄人,部族被灭后,我们这一小支因为都会说点燕、蓟、邢、卫的话,就被留了一命。但是赤狄人太不是东西了,我们因为不会种田,他们有了邢卫两国的新奴隶,就想杀了我们,我们在死人堆里装死,才跑出来十几个人,后来逃到蓟国的就只有我们五个了…”两人中比较年老的一人抢着连珠炮式的说道。
“你们为什么会说那么多语言?是做什么生意的吗?”本来就只是吓吓他们的祁连追问道。
“是的…是的…我们会养马养羊!请公子留我们一条命…”
“带到山洞去吧!看好他们,先饿个一天再说。”
…
山林之间最终还是重归平静,只剩一老一少还站在原地思考着什么。
“主上…”易老头最终还是忍不住先开口道。
“大夫可是要劝谏朕收服几个奴隶还要用鬼蜮伎俩,未免过于麻烦了是吗?唉,朕是真的既想留下他们又怕他们一旦逃跑,就近就能招来那群在西边灭亡了邢卫的赤狄人,谁知道是杀鸡用牛刀,他俩是什么白狄人…”祁连不停地絮叨着,倾诉着自己是多么多么谨慎,多么害怕无助,也不管易川听不听得懂…
不知道为什么,默不作声的易川,只有这时候才能从面前这个身高只到自己腰腹、不停说着自己害怕的男孩身上找到一点昔日熟悉的那个孩童的影子。
不过才四天,加上遗弃他的时间也不过七天,是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的人包括自己不再把他看作是一个孩子的呢?
易川叹了口气,不再去想这件没有答案的事,只是轻轻长作一揖打断道,“主上,老臣只想提醒您注意,我们的余粮不多。”
行礼的易川没有不再听到面前孩子的絮叨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冷漠自信的回复。
“朕知道了…那个黥面奴怎么死的?”
祁连转身往山洞走去。
“用主上您说的络石花汁液,竭也埋伏在坡下以防万一。”易川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你刚才问那个黥面奴什么了,他点头如捣蒜。”祁连继续问道。
“老臣问他,想不想要妻妾成群、风流快活,是不是没本事只能忍受家中彪悍的…”
“好的,打住,不用说了!”祁连叫停了一个千古难缠的哲学命题展开。
“朕该见见那个竭了,你去安排吧…”祁连突然在短暂停了一下脚步后吩咐道,接着马上加快了步伐。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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