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大多数生活在城市混凝土森林里的人,对于原生态户外的印象,很多时候都停留在一望无际的草原,或者掩映在阴凉树荫下的水泥板登山小道这些层面,或者有些乡村生活经验的朋友能想到的最差情况也不过是清明节挂亲时走过的沾泥土路。
但是实际上,真正的原始丛林里,尤其是祁连目前所处的河北区域气候温暖、降雨充分,还是亚热带雨林及草原混合环境的情况下,人类的存在的痕迹和影响,对大自然来说基本上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上山途中周围随处可见的野芭蕉,还有野芭蕉旁边那一个个比火锅还大的野象脚印,茂盛到根本没有路这一说的山间野草和灌木丛,防不胜防地爬进你衣服里各处的蚂蚁和飞虫,以及时不时吓得你风声鹤唳的各种野兽声…
事实上,当前面开路的芳一又用木棍随手扫出一条在脚下草丛中乱窜的黄绿花纹毒蛇后,祁连对于自己刚刚用神鬼之说重新获得三个家臣忠诚的成就感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实在是在齐膝高乃至齐胸的草丛里跋涉太过艰难,留心脚下的同时,祁连还要拿着木棍替队伍中间扶着半昏迷状态的易川的阍卫南宫两人,驱赶慌不择路窜过来的毒蛇,和小猫大小根本不怕人的蜥蜴。
“真是老弱病残幼齐活了!”祁连跟着易川三人走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到达终点,站在他们找到的天然庇护所前叹息道。
而这个家臣口中难得的庇护所也只是一块直径百米左右的花岗岩巨石,与地连接的背风面向内被凿出了一个不规则弧形区域的“山洞”,坐北朝南,东西通透,没有封闭,仅供避雨。
是的,哪怕这块巨石下完全被遮蔽而能保持干燥的区域只有七八个平方大小,但这也能算是一个山洞。
而且从这个洞顶部和四周的新旧开凿痕迹来看,这个地方显然之前是有主的。
地上层层叠叠堆放的枯枝和芦草的枯萎程度,也进一步证明了祁连的猜想。
不过,在看到角落里一个类似椰子壳制作的容器里盛放的“泥巴”后,祁连有些意识到了这个地方可能的问题。
“主上!是否真的要生火?此处位于小土山上,不同于您之前所在的芦苇榕树岛中,升起的炊烟很容易就会被看见。”
刚帮助浑身打哆嗦的易川放平躺倒在茅草上的南宫,一瘸一拐地走上来询问,而芳一则忙着处理路上砸死的一条蛇作为可能的晚餐。
“这个地方,是你们抢来的吧?我们逃到了这个鬼地方了,西边太行山的戎狄基本不太可能会追来了,看这里连堆火都没有的样子,你们这几天还一直在吃生食?是在防谁?这个地方原本的主人吗?”
祁连观察了一番手上的椰子壳,又捻了一些里面干燥的浮土,发现手感十分细腻,有点像高岭土,是好东西!
同时,祁连头也不回却一语道破三人这两天连火都不敢生的窘境。
“主上!您…您怎么知道?”显然此刻面沉如水的祁连,让本来只不过是象征性地请示一番的南宫,感到诧异。
“勿虑其他,朕自东海云游一番归来,想通了很多事,蓼水的河神又才刚刚派了她的使者来叮嘱了朕一番,所以朕知道的多,并不足奇。”祁连面色不变地扯旗撒谎道。
而此时震惊加犹豫的两个侍从,顿时觉得祁连的形象高深莫测起来,但同时他们也确信了自己之前在榕树下的叛逆之言一定是被祁连听到了。
“奴婢死罪!”
比起南宫,色厉内荏的寺人芳一反而更相信祁连的神鬼之说,并且也更加惧怕,于是当即请罪道。
“起来吧!朕之前和你们说的大陆泽泽神责备朕的话,也真的点醒了朕,朕之前的确太苛待你们了,朕不怪你们!我们主仆之前的种种龌龊,休要再提!朕幼时曾听先君说过,当今齐侯之所以能成就霸业,乃是因为他不因为自己的好恶而轻率行事,能重用和自己有一箭之仇的管子。管子差点真的射死齐侯,齐侯都能和他冰释前嫌,何况你们只有几句牢骚声呢?”
说完这番话的祁连,主动上前搀扶起跪地的芳一和南宫,甚至轻拍着芳一和南宫的手歉意道,“朕少不更事,对你二人多有怠慢,朕实在是为此感到后悔莫及,若是此番吾等君臣能都脱险,他日朕得志之时,定会好好补偿尔等。”
“主上,臣南宫(芳一)敢不效死!”
估计是芳一两人长这么大就没吃过祁连这样封官许愿的后现代大饼,这样简单直接爽快的效忠,倒让本来只是空口白牙随便说说的祁连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过,这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祁连今天上午之所以要花大力气编个瞎话出来唬人,除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之外,未没有一丝收服几人好增大生存率的想法。
毕竟自己这具身体的局限性太大了,跑几步就喘,空有满脑子的知识,没有强健的体魄,在荒野中生存下去的容错率也会低得令人发指。
“好啦!我们君臣携手,先度过眼前难关再说,都擦擦眼泪,朕听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日后不要再效这般小女儿姿态了,你们都是朕日后倚仗的臂膀呀!”
好不容易扶起两人的祁连,漂亮话不要钱地继续轰炸道,倒搞得两个侍从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场面有些滑稽。
“咳咳!”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坐起来的易川,轻声咳嗽,打断了眼前“君臣相得”的一幕。
可能是错觉,祁连转头看向快五十岁的典衣官时,感觉他脸上竟有一丝吃味的扭捏。
不过很快,易川的脸上就被悲哀的表情所淹没了,掩面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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