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
宫婢推开窗户,一只彩鸽飞落她掌心。
暖阁内气氛压抑到极致。
女帝十指互扣,指节隐隐发白。
太后捏了捏太阳穴,脸颊始终紧绷。
轩辕婉儿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何必再看信笺呢?
眺目远望,荒野密密麻麻的黑点朝前方移动,以及书院那声“破境”。
他赢了。
九峰冢虎都拦不住。
只修炼了大半年,却碾压大乾悉心栽培的盖世天骄。
顾平安似乎在无声宣告
既然十五年的挑灯夜读一文不值,既然脚踏实地理想破碎,钟情于天赋是吧?
好。
让这座天下见识一下何谓盖世资质!
“丢掉。”
短短两个字,女帝说得异常艰难,几乎将嘴唇咬出血丝。
“给哀家。”太后主动接过,冷淡道:
“若连看信的勇气都没有,明晨桂花宴,你当如何面对天下诘责?”
粗略扫了一眼,她缓缓闭双眸。
沉默很久,太后似乎是从脏腑吼出四个字:
“哀家有罪!”
那一天,为何不坚定一点?
明堂生紫烟。
他不止截留了天地元气,竟然还凝炼到极致,将道家典籍记载的异象显现于世。
轰出五十四掌,气血不衰,可笑书院冢虎,可笑圣地天骄。
一切都显得那般荒唐!
大乾未来的顶梁柱,是那个皇帝轻飘飘一句话,就被否定十五年努力的“舞弊者”!
是那个穿着囚衣狼狈离开神都城的“叛国者”!
“先帝曾经说过,哪两种武夫最适合驰骋疆场?”
太后呢喃自语。
女帝和轩辕婉儿同时看完了信报。
“是剑客,持剑破甲,横扫一片,诛敌如割草摘花。”
“还有气血磅礴的武夫,气血缓慢衰竭,就能击毙更多敌寇,若气血源源不断,那就是疆场战神,草原北莽的梦魇!”
“五十四掌下去,就是五十四个蛮夷头颅。”
太后说着心如刀割,她是替亡夫感到心痛,若亡夫尚在,社稷出奇才,一定会欣喜若狂啊。
“最绝顶的剑道造诣,气血衰竭再生,战场沦为他的屠宰场。”
“你整天说有朝一日御驾亲征北莽,如果有那样铁骨铮铮的男人手执纛旗站在最前面,给予大乾将士精气神,纛旗不坠,士气不退。”
“五里路一往无前,强势到整座天下敬佩不已,如果在北莽战场,他会让蛮夷颤抖!”
太后的嗓音愈加沙哑,她知道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可她内心充斥着悔意,一念之差。
女帝置若罔闻,眸光无波无澜。
这场雨,仿佛滴落在她心脏。
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脑海会幻想那么一瞬间。
她轻声命令:
“顾爱卿,有武将叛乱,你去一趟,一人镇守关隘,告诉他们凤凰临巅者已经动怒了。”
身后传来笑意:
“好。”
只是半个月,叛乱已除,世人恐慌,畏惧社稷帝王。
“顾爱卿,圣地几个天骄趾高气昂,言语不敬皇权,伱去一趟。”
“好。”
又半个月,几颗头颅高悬神都城门。
“顾爱卿,手持王剑,开疆拓土。”
“好。”
那一天,捷报传遍十九州。
“哀家要去看一眼。”
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女帝恍惚的思绪。
她极度痛恨自己为何如此脆弱,只是不痛不痒的打击,怎能幻想一个无耻贰臣会效忠她呢?
太后快步离去。
女帝迈着细碎的步伐走到落地铜镜,优雅地整理妆容,将情绪潜藏内心深处,怒声道:
“摆驾!”
“为什么不效忠朕,朕要亲眼看着他葬灭!”
轩辕婉儿低头跟随。
……
书院异常安静。
一个襕衫老人撑着油纸伞,缓步走向五里路。
他是书院夫子。
连他都动了,书院早已空空荡荡,所有势力如潮水般涌向正门。
阴云密布,暴雨倾盆,偏偏视线所过之处,无以计数的身影迎着风雨而立,场面蔚为壮观。
淋雨算什么?
五境能淋,天潢贵胄能淋,咱们淋不得?
错过这场大戏,抱憾终生!
几驾华丽宫辇慢慢碾过书院廊道。
“恭迎圣人。”
“恭迎太后娘娘。”
诸多势力齐齐施礼,趋行至两侧,让出一条宽敞大路。
社稷帝王,那一身百鸟朝凤裙裳依旧高贵到了顶点,她本应该是最受瞩目的人物。
然而。
没有多少视线停落在书院门口,纵然有,也是纷纷看向渐行渐近的红裙身影。
西蜀长宁殿下!
这一刻,世人没有惊艳于胭脂榜榜首的完美容貌。
更没有震叹她手中的太阿王剑。
因为她拯救了一个囚徒。
仅此而已。
真正的慧眼识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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