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就是两派人,绝非一心者。”
刘备思索片刻,认同点头。
说得好。
“宪和接着说下去,”他坐得正了些,同时将手中酒觥也放在了桌案上。
看他的这番模样,恐怕是有计策在心头,或许能解决当下之急、之缺。
“我私以为,这些人或许不光是隐居于此,他们韬光养晦、暗下大志,不与荆州本地世族相争锋,难道只甘于一片安宁之土,然后庸碌过完一生吗?”
“或许,他们也在等待着一位明主到来,一同翻动风云。”
“而阿备,就是这些隐士、大族子弟的明主,宛如皎洁月光一般,令人甘心追随。”
“这……我何德何能,”刘备下意识的想到,荆州有我景升兄在,定然会全盘掌控局势。
又如何是我能插手进去的,若是让他们知晓我暗中结交拉拢贤才隐士,于声名受损不说,还会被人误会有图谋徐州之嫌。
刘备第一时间就打了退堂鼓,但简雍很快又拱手,面色依旧平静,道:“阿备,不……主公,我们虽无张伯常那等奇才,但未必不能用其才。”
“何意?”刘备狐疑的看向他。
“此时主公之于安陆,恰似当初曹丞相之于鄄城、东阿、范县也,无非弹丸之地,求存而已,为何不能效法其政呢?”
“一面,广收流民难民,以抒主公之博爱,展现主公之仁德。”
“以安民清静,护卫一方,如此可得百姓聚于安陆之后。”
“主公亲力亲为,带民而耕种,开春之后再抵挡孙策兵马,护卫一方,可再以功绩向襄阳要粮,同时施于百姓,如此,即便是襄阳各族有防范之心,主公依旧无惧。”
“因为仁善之名已成,至此,以自成一势,人人称颂也,夫逆于困境仍可安行其仁厚之道,难道不是大英雄吗?”
“主公志不在发展壮大,即便被人防范也无妨,志在广传美名,大扬此政也,那时候,自然会有贤才来相助,或是主公自行去求访,也便利许多。”
“这……”刘备的双眸晃动了片刻,他曾有过此念,但是觉得这样做的话,也有一种做作之感。
难免会被荆州士人所诟病,也许暗中还会嘲笑他刻意为之。
但是,简雍这一番话之后,倒是让他明白……我本就是立志一生行事仁善,修仁德的人。
为什么要因为这些闲言碎语,世人看法,本末倒置呢?
他想到了曹操。
这一刻,曹操在面对这些流言碎语时的谈笑风生、毫不在意,已浮现在脑海中,不由心生敬佩之意。
如果以此为准,可以效法也,我自可坚持本心,坦荡于世,不必去担忧他人揣测。
刘备定下心神,举起了酒觥,神情逐渐郑重激昂:“宪和,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呐。”
“前几日,听闻了一桩逸事,又出一句壮怀之句,”简雍抬举起手,以敬佩的眼神看向刘备,“在下私以为,此句赠予主公,再适合不过了。”
“是何?”刘备忙认真的追问。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简雍豪迈的吟唱起来,乐而忘形,仰天感慨,“壮怀激烈也!可谓千古豪言呀。”
“主公此来荆州,初到此地,虽无人相助,无世家亲待,但迟早,玄德之名当响彻荆襄,你便是这样的人!”
简雍说到这,冲回了刘备面前,激动道:“在许都时,多少豪杰奇才,人们谈及英豪总是会有仁兄一席之地,何况荆襄?”
“说得好,宪和真乃吾良师益友也!”刘备脑子里还在回荡此句,繁复沉吟,怎么念都觉得是离开许都来到荆州的自己。
不,其实应该是离开琢郡,一路南来的自己。
莫愁前路无知己……
天下谁人不识君!
“这等豪迈,如此风采,只得一句,”刘备苦笑着摇头,“定是张伯常所作。”
“还真是,”简雍笑道:“张伯常赠华子鱼出走彭城任相,以此句赞其前程。”
“没想到,连华歆那样的大儒,都和伯常关系匪浅,真是人才,可惜了……”
我遇到太晚了。
……
那一夜之后,秋收到冬至之见,刘备亲自带人广收战乱流民,沿江的难民几乎全部得到收治。
并且沿用大汉军屯之策,为他们编制登籍,约莫十户一组,相互帮扶。
以壮户帮家中女子多的单薄名户,各司其职,得以分工均匀。
同时约定成赏,又向襄阳提出缉恶耕牛、农具以开垦。
自己则是亲下田间,和百姓一同劳作,哪怕是砍柴之地,都是自己先去查看挑选。
不出一月,已经建功颇多,得流民归附一万余人,分出八千人为屯民,劳作于山林田地。
又亲自去求得了许多赈灾钱粮,来安置百姓过冬。
只是荆州的农具之器、耕种之法,实在是不如许都,效率赶不上许都耕田一半。
刘备都是凭借自己多年带民劳作的经验,在亲自传达。
忽而快要入冬这一日,他收到了一份山民送来的礼物——一架轻便小巧的曲辕犁。
“哎,这是何人所做?我看和许都工造营的,也只是差了些许而已。”
刘备见到时,颇为兴奋的向左右说道,“这是张伯常设计之物啊,难道荆州境内也有流通?”
如果能全部换上,那来年犁田就可轻松些了,闲下来的壮夫可以去做更多事。
“是何人所赠?”
“倒是没说姓名,只自称山人所赠,以图减轻玄德公之劳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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