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相见,是在议和的时候,两人虽有言语交谈,但孙乾被张韩呛得不轻,差一点就忍不住脾气动了手。
此次,自己又沦为战败之将,何以言勇。
张韩在大堂石阶上等待,见到人后露出笑脸,远远地和戏志才点头致意:“祭酒,你来了。”
“我来了。”戏志才同样轻轻点头。
你不该来……张韩差点就下意识的回答,但话到嘴边又咽下,“请进吧。”
张韩做了个请的姿势,但却没看向孙乾。
接下来他和戏志才说起了运送的粮草,以及兖州战事的前后境况。
虽说已经有过军报,但听张韩说来更加清晰,戏志才双目灼灼,时而大笑、时而扶手而叹,最后说起了如今攻徐的策略,是由荀彧当堂提出,他们其余两位心腹谋臣尽皆附议。
“文若先生这一策,刚好利用了兖州平叛得胜的优势,将此祸端又丢给陶谦,”张韩面带喜意的道,“恰巧此时陶谦也想要找人背这一口黑锅,他定会权衡。”
“徐州局势愈乱,而我兖州则愈强盛。”
张韩面目颇为期待,嘴角一咧,双目明亮,并指伸出在案几上微微敲打,“徐兖两州此消彼长,待秋收时,下邳便可手到擒来,正乃是,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好诗句。
在戏志才身旁跪坐的孙乾陡然睁开眼,秋菊开,百花凋,唯有冬梅可傲雪。
积蓄兵粮,养精、蓄锐,以待秋收之后再行攻徐,那时的徐州反而是颓势,为何呢?今年的陈元龙并未在任上多久,因战事不断,农田荒废大半;而今才四月份,便已经是酷日连连,可预见收成之盈亏。
徐州难胜,但兖州也受天干地旱所影响,定也会欠收,一旦兴战,两地百姓将会死伤无数,饿殍千里也不为奇。
都很难,不好说谁能得胜。
孙乾在一旁听着,两位曹营的谋臣并不与他推心置腹的交谈,甚至莫说招揽,张韩除却进来时行礼招呼,还没单独对他说过第二句话。
可偏偏是这样,孙乾却觉得他们每一句话都是在招揽,所以他暗自苦笑,听得更加认真……
提及了荀彧,戏志才此时神态骄傲、目光兴奋了起来,短暂的忘记去夸赞张韩吟的那一诗句,道:“文若确有眼光!不愧是他。”
“当年颍川诸长之后,在他这一代我只看得上一个荀文若。”
他是一个很傲气的人,虽说自己的出身、名气并不好,在村中有懒散、无赖之感,但并不妨碍他心气高傲。
“若再要细挑,则还有文若的一位族亲,不过此人胆气有余,眼光不足,错信了他人,董贼当政时与友人谋划刺杀,惨遭泄露而败,下狱待死,若非是讨董联盟逼近洛阳导致董贼迁都,他现在早已经死了。”
嗯,荀攸,荀公达,荀彧的侄子,但年岁比荀彧要大,只是辈分低。
张韩心里稍微一琢磨,就明白祭酒说的是谁,但他也是王佐之才,只是现在未曾显露,至于刺杀谋划,一点披露而已,且不予评价。
“至于郭图,庸碌之辈、目中无人,只知道高谈阔论,非当世贤者,文若之才可登堂入室,他则在那廊庑之外!石阶之下也!”戏志才毫不客气的轻慢一指,指向大堂外的院落。
接着又是十分自豪的看向张韩,道:“颍川郭氏,真正的潜龙在旁支,是吾挚友,终有一日,伯常你会见到他。”
嗯,郭氏旁支,与郭图同族但是不同宗,属族中不受资源倾斜的人,说的当是郭嘉。
虽同姓郭,但只是生在颍川郭族的地盘罢了,郭嘉应该连郭图一脉的门槛都跨不进去。
总有一日见到他……张韩心说有句话是志才不死,郭嘉不出,他可是来接你班的。
提及了郭嘉,而且刚才的话里祭酒还像那戏台上的老将军,背后插满了旗子,张韩忍不住小声问道:“祭酒最近……身体可还好?有没有力不从心,在劳累之后虚弱,感觉身体被掏空的迹象?”
“嗯?没有虚弱,”戏志才的豪情被打断,但见张韩神态认真又不像开玩笑,于是仔细的回忆了一番,确实没有身体不适。
“那就好。”
现在没有兖州危机,可能戏志才的命运齿轮也能有些许转动。
毕竟原本历史上,兖州丢的只剩下了鄄城、范县、东阿三城,曹操几乎是丧家之犬,后又经历了一场旱灾饥荒,导致粮草近乎颗粒无收,境内疫病遍野。
嗯?饥荒?!
张韩嘴角勾起,对戏志才自信满满的笑道:“祭酒多保重身体,毕竟今年天干大旱,中原腹地粮食恐怕都会欠收,不过倒是还有一事需告知祭酒。”
“溪井已有八十六座,储水极多,分布田土之内,且土地各处都有防蝗举措,我境内耕田早早开始防范,至少能有大半得以保存下来,河溪虽减流,但却不会影响太甚,溪井建造都在极阴凉处,不受日照。”
“而且去年冬日,我主张泼冬水养土,土地比起其他未曾施冬水之地要润太多,这才是真正的此消彼长!”
“在平定兖州内患之后,主公见各地官吏时,特命仲德先生同时问了农田状况,预计虽欠收,但可供民过冬,且有余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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