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看中王神医主要有两点。
第一是他的医术。
在宫中多年,经历过“红丸案”的魏公公自然知道身边有一个精通医术的人是多么重要。
当初崔文升就仗着自己会那么一点医术就在宫中混的是风声水起。
更何况王神医的医术可是货真价实的,此人将来会对自己有大用处。
第二自然是他背叛东林党投靠自己的榜样作用。
虽然目前也有个别郁郁不得志的官员表示效忠自己,但这些人大多是一些四品以下不入流的小官。
王神医作为堂堂的二品大员,又是当朝首辅叶向高的得意门生,他如果投靠自己,反过来对付东林党,无疑将会起到一个示范带头作用。
之后投奔自己的文官将会越来越多,这样才能有助于自己掌控朝局。
如果自己可以将王神医这个必死之人给救下,也能向天下士人展示自己的实力。
当然了,就王神医犯下的罪过,想要让他免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然东林党人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抛弃他了。
王神医导致明军大败是无法推脱的,这个“过”肯定是由他来承担。
为今之计就是替他找点“功”,这样就可以将功补过。
虽然不可能无罪释放,继续官复原职。
但也足够保住他一命了,只要他不死接下来魏公公自然有办法让他出狱。
天启皇帝朱由校差不多是三日一朝,每逢三六九日就要举行御门听政。
除此之外他每天必干两件事情,一是去工匠房倒腾那些木匠活,二是每日在宫内举行“内操”训练那些太监宫女。
魏忠贤经常趁着朱由校干木匠活的时候向他汇报工作,久而久之朱由校可就不耐烦了,便将这些政务交由魏忠贤来处理了。
大明王朝的政务就这样由一个“辍学儿童”交给了补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
不过王神医这件事情,朱由校还是记得的。
他问道:“对于王化贞的处理,内阁可有给出票拟?”
魏忠贤说道:“奴婢正要向陛下禀报这件事,内阁拟定的处理结果是将辽东巡抚王化贞‘传首九边’!”
天启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回叶阁老还算是没有偏私,这个王化贞就该严惩不怠,以儆效尤!”
不过接下来魏忠贤却说道:“司礼监认为这个判决过重,故而修改了内阁的处理意见,拟将王化贞革职查办,流放海南儋州。”
朱由校问道:“司礼监何故轻判王化贞?”
魏忠贤说道:“奴婢认为我大明必须赏罚分明,王化贞导致明军大败确实应该斩首;但他也立有大功,可以将功折罪。”
听到这话,朱由校直接停下了手里的木匠活,好奇地说道:“朕倒是想听听,他王化贞对我大明有何功劳?”
魏忠贤说道:“根据东厂的情报,王化贞炮轰赫图阿拉一整天,导致贼酋努尔哈赤急火攻心,背疮发作当场身亡。”
“虽然这是歪打正着,可也替我大明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此等大功,足以将功折罪!”
朱由校迟疑了一下说道:“此事可有凭证?”
魏忠贤说道:“建虏因此迁怒于我军的火炮,故而拼命杀出夺炮,这便是明证!”
不得不说王化贞的运气真是不错,他攻城之日正好是努尔哈赤归天之时。
再加上魏公公这强大无比的脑洞,硬是把贼酋归西变成了王神医的功劳。
朱由校为了不耽误木匠活也就同意了司礼监的判决。
当王化贞被判流放的消息传回内阁时,东林党人也是大为不解。
一向同东林党过不去的司礼监,这次居然对王神医网开一面?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劲了,魏公公掌控的东厂开始出手了。
兵部同户部的好几名主事、郎中都被下到了东厂的诏狱之中。
据说是涉及到了辽东军饷以及军械、粮草的发放。
这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辽东每年这么大数目的粮饷,军械,其中牵扯的官员可不少。
开原明军的军饷他们自然是不敢耍花样,惹到了这位宁远伯,肯定是没好果子吃的。
开原军饷兵部一直都是每月足额发放的,毕竟李献不吃空饷是大明满朝皆知的事情,这些户部、兵部官员也不敢向他索要“回扣”。
开原军的战力虽强,但人数却不多,只有3万人。
仅仅占到整个辽东军饷的三成。
所以剩下的空间还是很大的。
最后他们打听下来是因为王神医反水了,直接举报兵部和户部的相关官员在辽东的饷银同军械上存在“吃回扣”和“以次充好”的现象。
这使得原本口碑还不错的王神医一下成了东林党口诛笔伐的对象。
内阁成员刘一景怒骂道:“王化贞这个无耻叛徒,居然投靠魏阉,陷害同僚!”
一旁的熊廷弼心想:你们东林党都要将人家“传首九边”了,还不允许人家自保?
原本李献忠让他投靠魏忠贤自保的时候,说实话他是一百个看不上魏忠贤,甚至熊廷弼还有投靠东林党的想法。
可当看到东林党人给王化贞搞出一个“传首九边”的判决后,他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东林党人实在是太不要脸了,他宁愿同他们死磕到底!
不过这魏忠贤确实有些手段,王化贞的必死之局都叫他给破掉了。
还利用王化贞反制东林党,他这无疑于是直接向东林党宣战了。
可惜他的切入点选的并不好,辽东的军饷牵扯到太多人的利益了。
现在别说是与此事有牵连的官员,就连京城中的勋贵们也都开始坐立不安了。
军饷的“回扣”势必牵扯出军中的空饷来,大明吃空饷最厉害的地方自然是京营。
虽说正常情况下,没人会碰勋贵们的这块“自留地”,
可天启皇帝是个愣头青,看这魏忠贤的行事风格也是不讲规矩的,没准他们真能被殃及池鱼。
当然了此时最担心的还是东林党,在吞没辽东军饷这件事情上涉事的大小官员其实不少,既有东林党也有“齐、楚、浙”三党的人,甚至还有一些中间派官员。
但被魏忠贤下狱的那几个官员全都是东林党人,魏忠贤这明显是在向东林党示威!
若是这次让魏阉占据了上风,那些原本被东林党打压的官员肯定都会投入他的怀抱之中!
这件事情在京城闹得是沸沸扬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李献忠居然让茅元仪开出了盘口,赌魏忠贤同东林党谁最后会控制朝堂。
不过这天上人间的会员毕竟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所以天上人间只接受会员的下注,金牌会员最高可以下注白银1万两,银牌会员也可以下注一千两。
茅元仪实在是佩服自己伯爷这敛财的手段,目前天上除了原来醉仙楼的总店,又分别在京师同南京开设了两家分店。
这个盘口开出之后,不少人将自己的银牌会员升级成了金牌会员。
光是升级会员,天上人间就一下子多了好几万两银子收入。
这东林党同魏忠贤,快则一年半载,慢的话斗上个三年五载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这些下注的银两便可以拿来使用,李献忠这相当于是在不付利息的情况下借来了大笔银子。
目前东林党在朝中的势力很大,几乎没有人看好魏忠贤。
成国公朱纯愤怒的说道:“这个魏阉居然想查饷银同空饷,他这可是站在了全天下士人的对立面,东林党势大,本国公还是下注1万两东林党。”
在成国公的鼓动下,勋贵们纷纷站台东林党。
原本是平开1比1的赔率,结果九成以上的人都选择东林党赢,没过多久魏忠贤的赔率已经掉到1赔5。
而此时却传来了一个不同的声音,只听见有人说道:“成国公过滤了,魏忠贤虽然以查辽东饷银的借口抓了人,可那些全是东林党的官员,其他派系的官员他压根就没有动。”
“说明在这件事情上他只针对东林党,根本就不会扩大到京营,大家切莫受到那些腐儒的挑唆。”
“陛下宠幸‘奉圣夫人’客氏,魏忠贤同客氏结为对食,两人又深得陛下的信任,我看这一局司礼监未必就没有机会,我下一万两魏忠贤!”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暗金色锦缎长袍,还披着一件黑色裘皮外套的年轻公子走了过来。
来人正是田尔耕。
其祖父乃是万历朝的兵部尚书田乐,其以祖荫锦衣卫指挥佥事。
田尔耕很清楚,像他这样非进士出身的纨绔子弟,是不可能受到东林党待见的。
直觉告诉他,魏忠贤可以给到他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田尔耕的带动下,果然也有一些人下注了魏忠贤,不过金额都不大,迄今为止他是唯一一个下注一万两支持魏公公的人。
田尔耕很聪明,天上人间这样权贵聚集的场所内,不可能没有东厂的耳目。
很快他就受到了司礼监秉笔魏忠贤的召见。
魏公公知道尽管他现在掌控了司礼监和东厂,但是在那些文官同勋贵眼中,自己只是一个低贱的阉人,根本就没有谁能看得起他。
唯一能没有瞧不起他的勋贵也只有宁远伯李献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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