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河码头,水声涛涛。
审讯的过程,持续了两炷香的时间,小弟们站在河岸上放风。
破烂的小船随波逐浪,在漆黑的河水上,上下浮动,连带着船头上的渔火,左右飘摇,吱嘎作响。
李正西朝河面上弹飞一个烟头儿。
“噗通——嘶——”
小船忽地一斜,船舱里有人影晃动,王正南连忙走到岸边,把道哥从船头上搀扶下来。
“道哥,什么情况,有啥消息没?”
“挺好,已经快摸到底了。”
江连横从船头上一跃而下,笑了笑,继而吩咐道:“西风,晚上回去告诉刘雁声,你们几个收拾收拾,明天开始,就搬回旧市街去吧。”
李正西连声应答,仿佛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王正南却仍有些不放心,劝阻说:“道哥,乔老二这才刚死没几天,要不,再让他们躲几天,等风声过了,再说吧。”
江连横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却说:“放心吧!不会再有什么风声了。”
“可是——”
“别可是啦!道哥都说话了,你还有啥担心的?”
南风的话还没说完,李正西便抢先回了一句,随后又冲船舱那边抬抬下巴,压低了声音,问:“道哥,船上那娘们儿咋整?是留着,还是清了?”
江连横答非所问地回道:“看药。”
“看要?看什么药?”李正西不解其意。
“船上的药!”江连横解释道,“这几天,她要是一直没吃船上的戒烟药,咱们头走之前,你就安排人把她扔河里去。”
吃了药,那便是恶习难改的药渣子,根本不足为患,甚至还能便于操控。
倘若痛改前非,由此再也不沾染东洋红丸,其意志力必定强于常人,理当尽早铲除。
“那她要是吃了,咱们还真就把她放了?”
李正西有点迟疑,冲船舱里瞄了一眼,朦朦胧胧,却见乔二爷的媳妇儿横卧在里头,衣衫有些凌乱,身形随着浪头起伏,似乎已经睡着了。
“道哥,不能出啥事儿吧?”
江连横摆摆手,说:“她知道的不少,乔老二生意上的事儿,十之八九,她都亲自跑过,先留着,保不齐以后还有用。另外,乔老二的事儿也不用担心,有人会保咱们。”
李正西皱起眉头,问:“谁保咱们呐?”
江连横冷哼一声:“谁拿咱们当枪使,谁就得出力保着咱们。”
“肖老二?”王正南插话问道,“可人家凭啥保咱们呐?”
“这事儿,你们先不用管。”江连横说,“南风,待会儿回去,我给你几個名字,你再去给你嫂子派一封电报。”
王正南却问:“那咱们还查不查那个刘凤岐啊?”
江连横神色轻松地说:“不用查,他平常没事儿的时候,不是总在洼坑甸的夏家茶馆里听书么!明天直接去会会他就行了。”
李正西连忙应声道:“行,那我马上回去,先把人安排好,省得明天出什么岔子。”
江连横看起来十拿九稳,南风和西风见状,便也不再多问什么。
仨人在码头上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趁着夜色,各自行动起来。
…………
第二天晌午,春和日丽。
江连横早早来到洼坑甸,在夏家茶馆占了个好座儿,要一壶好茶,又点了酥糕、瓜子儿、山楂片儿等各样小吃,等着刘凤岐露面。
说书的常先生还没来,茶馆儿里就渐渐开始上人。
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又是满坑满谷,惹得诸位看客听众隔三差五就吆喝叫嚷。
“哎!常先生咋还不来啊?响了蔓儿,开始摆谱了还是咋的?”
“谁说不是呢!这都等多老半天了,嗑瓜子儿磕得嘴都秃噜皮了,还不来?”
店里的伙计拎着大个儿的铁茶壶,在人群之中往来穿梭,不时给人添水赔笑。
“几位客官来得早,常先生一直都是准时准点儿,你们多担待,一会儿就来了。”
江连横对此满不在意。
受老爹的影响,他可没少听书,对疃柴的先生,也向来尊重。
既然是火穴大转,响了蔓儿、成了角儿,那就理应有点儿排场,不能谁说让上就上。
江湖艺人,浪荡混迹了半辈子,不就是为了能不受他人眼色,吃一碗体面饭么!
不然的话,所谓成角儿,还有什么意思?
可李正西心性猴急,这趟跟过来,压根儿也不是为了听书来的,人在茶桌上坐着,四周纷乱吵闹,催得他更是心焦难耐。
店内已经有不少人站着等开书,可角落里,为刘凤岐特意预留的茶桌儿,却仍然空着。
李正西不由得站起身,说:“道哥,我再出去瞅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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