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天空乌云密布,北风呼啸,吹得门窗噼啪作响。
江小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见四周黑黢黢的,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是借着门缝里透进来的一条莹莹微光,看清了面前的墙根底下,堆着一摞柴火垛子。
似乎是一间仓房。
左半边的腮帮子高高肿起,把眼睛挤得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
江小道想抬手揉揉,却发现自己被麻绳捆住了手脚。
隐约间,能听到隔壁有交谈的声音。
“喂!有喘气儿的吗?”江小道大喊一声,“大豁牙子?”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呜呜”作响的老北风。
“哎!你们要是绑票,也不事先打听打听吗?我可没爹没娘!就算有爹有娘,家里也没钱赎人!”
江小道一连喊了几声,见门外仍然没人答话,最后干脆急了。
“大豁牙子!操你妈!都他妈是哑巴吗?没听见爹跟你们说话呢?有一个算一个,都他妈是我儿子!儿子们,给爹整碗水喝啊!”
如此骂了半天,嗓子都有些哑了,这才听见房门“砰”的一声巨响。
却见一個人影立在门口,厉声恫吓:“再骂,剌了你的舌头!”
江小道浑身一激灵,立刻闭上嘴,一边朝屋子里面挪蹭,一边盯着门口那道剪影。
“大……大豁牙子?”
来人没有回答,大步走上前,一把薅住他的后脖领子,连拉带拽的把他拖了出来。
江小道惊慌失措地四下张望,这里看上去跟普通的农家小院没什么两样。
来到主屋的房门口,来人不由分说,冲着江小道,抬腿就是一记腚根脚。
江小道应声摔了一个“老太太钻被窝”,回过头,等眼睛慢慢适应了光线,方才认出来对方正是那个扇他嘴巴子的宫保南。
“怎么又是你?你不是要扇死我吗?好儿子!”
这一次,宫保南既没有再动手,也没有跟他多费口舌,只是默默转身,关上了房门,随后绕过江小道,闷声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江小道顺着他的脚步,仰头看了一眼身前的状况,整个人顿时呆住。
却见屋子里灯火通明,油灯闪烁,炉子里的柴火烧得正旺。
一张土炕上,端坐着五个大汉,其中一个只有半边脸的光头,更是眼露凶光,仿佛是佛堂里的怒目金刚一般,宫保南和关伟这两个年轻人,只能坐在下位。
霎时间,江小道恍恍惚惚,只感觉自己好像是下了阴曹地府,眼前的几位,哪里是人,分明是一个个牛头马面,阎王判官!
即便这小子平常再怎么穷横,见了眼前的阵仗,也瞬间软了下来。
江小道试图在人群中搜寻大豁牙子的身影,可惜一无所获。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江城海笼着袖管,俯下身子,咧咧嘴:“我们是好人。”
众人随之哄堂大笑。
江小道猛然反应过来,这人正是在十字路口听书的大爷,于是连忙认错。
“大爷,我不该偷你的钱袋子,我错了,我真错了!我没爹没娘,真是活不下去才走上了这条道,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一回吧!”
一听这话,江城海当即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宫保南。
“这小子也没你说得那么倔啊。”
宫保南怔了一下:“估计是看到人太多,怕了。”
炕上立马有人搭茬取笑道:“老七,我看你是长得太白净了,连个小屁孩儿都镇不住!”
关伟在一旁跟着起哄:“我看也是,你这模样,跑不了江湖,赶紧去找个娘们儿吃软饭去吧!”
宫保南一时下不来台,转而看向江小道,骂了一声:“小崽子,挺会看碟下菜啊,你刚才那横劲儿呢?”
江小道又不傻,他一眼就看出来屋里谁是老大,不管别人说什么,只管冲着江城海一个人哭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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