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你身体好些了吗?”刘循心情急切,声音有些冷硬,他知道刘巴在装病,但他现在没有时间陪着他演戏。
刘璋把刘巴当成老师来对待,所以刘循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刘巴不满的哼了一声,“老夫这病时好时坏,已经一年有余,遍寻郎中诊治,却查不出病因,故而不能对症医治。”
刘循脸上挤出一丝苦笑,“以小侄看,恐怕刘备若是夺了益州,伯父的病,自然就可痊愈了。”
“你说什么?子川,莫不是在跟老夫说笑。”
刘循表字子川,寓意西川之主,毕竟是刘璋的嫡长子,生下来,便是内定的接班人。
“说笑?”刘循哼了一声,“伯父,你知道吗?张松私通刘备,密谋已然败露。你之前的担忧正在变成现实,刘备要和家父翻脸,要夺我益州了。”
刘巴并不感到惊讶,只是淡淡的用鼻子哼了一声,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尽人事,听天命,老夫已经尽了身为臣子的本分,又能奈何呢?”
刘巴耿直倔强,心里一直憋着怨气,怪刘璋当初不纳忠言,没有听他的劝说。
“伯父,家父现在懊悔不已,错信了刘备,被刘备假仁假义的一面所蒙骗,以致引狼入室,现在益州危难之时,还望伯父抛弃成见,能挺身而出,救我益州,救汉室基业,小侄拜托了。”
刘循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语,刘巴多少有些意外。
根据以往的观察,他只知道刘循枪法不错,被张任经常夸赞,带兵打仗或许是把好手,但是对政治谋略,却从未表露过任何的才能。
包括刘巴在内很多大臣,都误以为刘循只是个征战沙场的莽夫。
这也难怪,以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刘璋的身上,刘循久在兵营,一直忙于军务,彼此接触少,了解更少。
但历史上,刘循亲自镇守雒城,面对刘备倾巢而出的全明星阵容,硬是坚守了一年多。
当时刘备的身边,出动最顶尖的武将、张飞、赵云、黄忠、魏延、加上刘备。最顶尖的三位谋士,卧龙凤雏先后都出动了,还有法正这位丝毫不比诸葛亮逊色的谋士也一直尽力在出谋献策。
面对这么强大的阵容,年纪轻轻的刘循硬杠了一年多,堪称三国最硬的男人!
历史是由胜利者来抒写的,只可惜,刘循最后兵败,虽说被封了一个奉车中郎将,其实和刘璋一样,变成了笼中之鸟,彻底被刘备囚禁了起来。
刘巴又哼了一声,傲娇的像个老小孩,“这番话,恐怕是你自己的心里话,主公只怕就算错了,也不会当众认错,更不可能来我府上登门致歉。”
“伯父,纵有天大的委屈,难道你忍心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刘备夺我州郡,侵我子民,占我城池吗?孰轻孰重,伯父自然心中透亮,家父纵有万般不是,他已经意识到错了,就算你想让家父登门致歉,可时间不等人,恐怕你还没等到那一天,刘备就已经兵临成都城下了。”
刘巴有些被说动了,但是依然撅着胡子,愤愤不平。
刘循就算态度再诚恳,但毕竟他只是刘璋的儿子,份量还是稍微轻了一点。
刘循也明白他的想法,但总不能硬把刘璋拉来给他道歉吧,古代的文人谋士,一旦硬起来,确实让人很头疼,也很讨厌。
但刘循该有的气度还是有的,大敌当前,还不至于和刘巴抬杠斗气。
刘巴呼呼的生着闷气,尽管一直在听,但就是迟迟不肯表态。
刘循一咬牙,索性豁出去了,噗通一声,竟跪在了地上。
“子川,你这是作甚?”刘巴顿时吓了一跳,慌忙站了起来。两手伸出,想要把刘循扶起来。
刘巴此时的动作,灵便的像个年轻人,哪里还像个病人。
刘循真诚流露,声音哽咽,“家父不纳忠言,当初执意请刘备入川,害的诸位群贤万分心痛,王累以死相谏,吊死的城门前;黄权被外放,贬为广汉长;郑度也被多番训斥;伯父也万念俱灰,称病辞官。侄儿这一拜,伯父你受的起,益州的忠臣也都受得起,我代家父给伯父赔罪了,希望伯父以大局为重,挽狂澜于既倒,救益州于倒悬!”
跪拜之礼,虽然在汉末常见,但多是对至亲,对上位者。
而刘循身为益州牧长子,地位比刘巴明显高出很多,以上跪下,刘巴万分惶恐,内心五味杂陈,再多的不满和委屈,此刻也都烟消云散。
他急忙扶起刘循,“公子,休要折煞老夫,快快请起!”
这一刻,刘巴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刘循直视着刘巴,请求道:“小侄保证,家父日后定会给伯父一個交代,刘备来者不善,身边多猛将能臣,只希望伯父能鼎力助我,为我益州除此巨贼!”
“我答应你,你快起来,再不起来,老夫也要跪下了。”
刘巴用力搀扶,却发现刘循像石头一样,如果他自己不愿意起来,把刘巴就算累死,也无可奈何!
刘循终于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我就知道伯父深明大义,绝不会置身事外!”
“那伯父以为现在当如何应对?”既然刘巴答应相助,刘循便单刀直入,马上请教。
“伱打算如何处置张松?”刘巴却反问道。
刘循斩钉截铁的说:“这还用说,张松勾结刘备,篡逆背主,死有余辜,必须将他斩杀,以此和刘备宣战。”
刘巴失望的摇了摇头,“子川,因怒气而杀人,正中刘备的下怀,你这样做,等于是帮了刘备。”
“嗯?帮了刘备?为何?”
“我来问你,刘备自入川以来,为何一直屯兵葭萌关,按兵不动?既然他早就有意谋夺益州?为何迟迟都没有动手呢?”
“那是因为刘备一向标榜仁义,冒然翻脸,对他名声有损,他在找一个出兵的理由和时机!”
刘巴突然大笑,“不错,刘备自从来到益州,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替我们对付汉中张鲁,实则屯兵葭萌关,一直按兵不动,不仅没有对张鲁用兵,反而在当地不断的收买人心,又数次向主公要兵要粮要钱,他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待出手的时机。”
“仁义是刘备的脸面,他不肯轻易撕下伪装,那么就只能逼我们先动手了,如果我们杀了张松,和刘备正式宣战,刘备就会把脏水推到主公身上,诬陷主公断其归路,为求自保,才迫不得已才和我们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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